怎么能这么轻呢?绰那靖池觉得怀里的人着实太轻了点,还软软的,挺有手感,没那么膈人。
以往他和士兵近身肉搏,都是肌肉结实,骨骼坚硬,男人和女人的手感真不相同。之前闵珩行刺时,将捆绑住的她抱在怀中时也没有这种感觉。
想什么呢?绰那靖池不禁暗斥自己的胡思乱想。
转眼,他抱着闵珩到了东厢房,对迎上来的管家说:“老吴,去打桶洗澡水过来。”
老吴看着他怀里的闵珩,语气怪异的说:“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回到房间,绰那靖池将闵珩轻放在床上,拉开被子将她整个裹好。
正在此时,老吴来送洗澡水,绰那靖池对问外说:“进来吧。”
等老吴带着人将澡桶安置好,放满热水。就听到绰那靖池说:“你去把阿奶身边的次云叫来。”
老吴点头下去了。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仔细看过闵珩,她其实长的很漂亮,不似草原女子的大气,更温婉秀美,而往日里都是男装扮相,遮盖了这分美,此时她瀑布似的黑发散开来,半遮着脸,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裹在被窝里的闵珩可能是热了,开始挣扎,转眼间,被子被挣开,闵珩白皙的肩膀已经露了出来,急得绰那靖池一步上前,将被子往上拉好。
他不能在房间里呆下去了,赶忙退出房间,在门口呆立。
直到次云向他行礼,才回过神来,故作镇定的说:“你去帮里面的姑娘清洗下。”
次云领命,打开门走了进去。
“呼.......”绰那靖池终于松了一口气,往书房走去。
绰那靖池站在书桌前,手提毛笔,却是半个字都写不下去。脑海里总会想起,闵家小院里那个阳光明媚的闵珩。
现在想来,闵珩对唐静撒娇时的娇柔有了解释,只是自己一直没看出来。
回神间,笔尖一滴墨水氤于宣纸之上,瞬间散开。就像此时他的心情,思绪散乱,脑海中不断在过往和现在闪回,而所有画面都是闵珩。
纯碎的闵珩,狡黠的闵珩,心如死灰的闵珩,生死置之度外的闵珩,还有此时此刻干净如孩童的闵珩。
想起闵珩昨晚说的,她命不久矣?这又是为何?想到此,绰那靖池心里竟会隐隐刺痛。这样的情绪太陌生!他慌乱的甩开笔,掩饰般将宣纸揉成团,扔在地上,整个人无力的靠坐在椅子上。
“将军!末将有事禀报。”门外路沙罗的声音传来。
绰那靖池回过神,恢复平时的冷静:“进来。”
路沙罗进门后,看了眼地上的纸团,对绰那靖池说:“将军,我等一直守在潭花巷,未见任何可疑人,我们正准备逐间摸排。”
“你们盯紧了,那个笙歌还在牢里,我总觉得他们会有大动作,不可放松警惕。”路沙罗点头称是。
绰那靖池站起身,走到路沙罗身旁拍着他的肩膀:“你们几人追随我多年,阿柯齐已经去了,你要保重自己,我不希望几年后身边都是新人。”
路沙罗坚定的看向绰那靖池:“将军,我等都是自愿跟随,生死无怨!没有将军,我等都还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卑职宁愿有尊严的活一天,也不愿那样苟活一世。能为国为将军而死,死得其所。”
绰那靖池无奈的叹了口气:“下去吧!”
路沙罗领命退下。
绰那靖池走回书桌前,在摇曳的烛火中写下: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
曾经的踌躇满志终于还是被现实击打得支离破碎。
尽管他早已预见过自己的结局,但内心不可避免的还是生出一些悲凉。
突然窗外电闪雷鸣,大雨骤降,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窗棂上。
夏日的雨总是来的猛烈狂暴,恰似他此时郁结难纾的心情!
绰那靖池走到刀架前,拿起青冽走进雨中,只见这把长三尺四,宽二指泛着青色寒光的长刀,在雨中隐隐冒着股肃杀之气。
绰那靖池飞身划开雨幕,翻身收刀,反手劈过,来回间将雨水划成无数块雨帘,他如困兽般在雨中发泄着内心的愤怒和不甘。
十年浴血厮杀,在政治漩涡中浮沉。
他早就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初心?良知?他还有吗?
一直等待坠入地狱的那一天,但在此之前,他要肃清朝堂,把属于宣国的和平、安宁还给百姓。
在这条路上,他容不得阻拦,不管是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半个时辰后,绰那靖池翻身立于雨中,雨水顺着脸颊哗哗流下,他手腕轻翻,反手朝后,将青冽钉在院墙上,转身回屋。
一个苍老的身影站在屋檐下,担忧的眼神看着绰那靖池,静默片刻,在水兰尔的搀扶下转身,慢慢走回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