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彷准确来说是洛云杪在书院里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还记得那年春末，她带着银子坐着驴车去寻了李夫子，去磕头拜师。

又过了一年，一位姓卫的五品京官乞骸骨回了双清县，估计是在家中闲得慌，便招呼了三两好友搞了这青山书院，又请了李夫子等文人前去任教。

洛云杪便跟着李夫子去了这青山书院念书，就此结识了她的舍友，卫彷。

洛云杪一眼就看出来池迟在瞎想些什么，她有些哭笑不得：“你什么表情呀！就不能想点正经的东西？”说着说着，她板起了脸，“好好念书知不知道？”

池迟小声地哦了。

洛云杪：……

“人家是女的！”她瞪着眼，狠狠地弹了池迟的脑门，“怎么一天到晚都是情情爱爱？还这么小呢！”

池迟吃疼地叫嚷出声，他缩起身子捂着头：“我……我才没有呢！”他扯过摆在一旁的书，小心地翻开，“我要念书了！”

“哟，这是赶我走啦？”洛云杪站起身，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时候就不叫我姐姐啦？找我的时候就叫我姐姐拉着我不让我走，不找我的时候就找理由暗戳戳地赶我呢。池迟，你好坏蛋啊……你这个坏孩子！”

池迟：！！！

池迟无心念书，只将书立起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乌发下璀璨的桃花眼。他辩解道：“我……我才不是坏蛋呢！是姐姐坏蛋！我真的要念书了！”

洛云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那你加油哦，等会我可是真的要来检查你背书背得怎么样了。”她笑眯眯地说。

池迟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可惜书页挡着了，没人能看见他像只松鼠的模样：“姐姐，不要小瞧人！”

“谁小瞧你了，我去揍他。”洛云杪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见池迟像是真的要恼了，才耸耸肩作罢，“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我不惹你了。你好生念书，我先出去了。”

出去干嘛呢？自然是去写她的《霸道帝姬爱上我》的全书大纲了。

——

女尊世界的读书人也是要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的，甚至比后世更为严格。

洛云杪曾觉得这些要求真的是没事找事，学君子六艺作甚？难道日后还会派上用场？

可她是交足了学费的，不认真学的话，未免也太对不起那白花花的银子了。

但今个总算派上用场了，她坐在板车上驱使着驴往双清县赶。板车上堆满了杂物，空间利用率算是达到了最高，以至于池迟只能坐在杂物山上。

太阳升到了最高空，温度也即将攀升到极致。山间此时也没有风，灼热的空气里是满满的水汽，粘稠闷热得让人连呼吸都费劲。

蝉趴在树上，滋儿哇滋儿哇的叫唤声都有些有气无力，路边的草，齐腰的矮树被晒得打了蔫，叶子软趴趴地倾向地面。小道面上的土干巴巴的，先是驴哒哒的蹄子经过扬起尘土，再是轮子碾过，更大的尘土腾空飞扬。

洛云杪热得想死。

是真的想死。

池迟举着伞挡太阳，他拿帕子伸手揩掉从脸上滑进脖子里的汗水，又努力地移动到洛云杪边上。他倾斜着伞，让阴影笼罩住满脸怨气的洛云杪，赶忙翻找出水囊拧开递到她嘴边。

他想起前几日洛云杪徒步回家热到发疯，那可是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他现在不过半刻钟便快受不了了，姐姐往日……是真的好辛苦呀。

他软下声音：“姐姐，喝水。”

洛云杪咕咚咕咚地喝水，也没给池迟留。她仍旧黑着脸，但情绪略有些好转了。

池迟又道：“姐姐，辛苦你了。”

洛云杪僵硬地扭动脖子：“……我也觉得我真是太辛苦了。所以……”

“所以……？”池迟问。

“我想脱衣服。”洛云杪陈恳道。

“……”

“不行！”池迟道，“不行不行不行！”他在村里住了五年，这五年的夏天他都不喜出门。一是因为天气热，二是因为……

是因为总有些女子贪凉，只穿一条肚兜和长裤便拿着蒲扇坐在村口！

“你就是想我死！”洛云杪嚷道。

“我没有！”池迟也跟着嚷，“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洛云杪瞪他，池迟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许久她败下阵来，喃喃道：“……也不知道我是你姐还是你是我哥。”东管西管的。

池迟听见了，可他又不好反驳。他只好道：“姐姐，这么做真的不好！等到了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洛云杪幽深地盯着池迟。

池迟有些慌乱：“真……真的！”

哦，她知道了。

因着这个承诺，她也不在路上抱怨了，只加快了进行速度，以至于她三刻钟不到便到了双清县上，比她驾车回村花的时间还短些。

——这可是在车上多了那么些东西的情况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