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纪姝在肖掌柜的帮助下把王氏带到医馆,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纪聪也被热心的邻里从学堂叫到了医馆。
先是安顿好了王氏,让纪聪在一旁守着,纪姝才进了医馆后堂,谁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爹纪方和爷爷纪成贵身上还带着血,浑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若不是早有些心理准备,纪姝差点就直接晕过去了。
她强撑着稳住情绪,又定了定神,这才看向一旁落泪的娘亲曾氏和妹妹纪妙,还有受了惊吓,脸色发白地依偎在曾氏身旁的小弟纪尚。
因为奶奶突然晕倒,纪姝还没来得及听肖掌柜说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爷爷和爹爹都受了不轻的伤,却不知到底是如何受伤的。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爷爷和爹怎么会同时受伤?是怎么受伤的?如今伤势如何了?”
纪姝满眼担忧,安抚地拍了拍扑向她的妹妹,转头看向曾氏。
曾氏见到纪姝过来,仿佛一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擦了一把眼泪,这才哀声道:“大夫已经看过伤处,你爷爷被马车轧到了腿,一条腿怕是要保不住了,你爹让马踏在了胸口处,大夫说好在没伤到骨头,也不见出血,应该是没有大碍,可到这时也不见醒来,不知是为什么……”
哽咽着说完事情的经过,看着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公公和相公,还有外间昏迷不醒的婆婆,任是再坚强,一天之内遭受太多打击的曾氏也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却说这日清晨,王氏和纪姝早早出发去了显宁寺,而纪家木匠铺在一家人吃过早饭之后,便如往常一般开了铺门,照常运营。
平日里多是王氏看着铺子,纪成贵和纪方一般是在后院做活计。这日王氏不在家,便是曾氏带着十二岁的纪妙在铺子里照应生意。
说是照应生意,也不过是有人进了铺子里询问,由纪妙叫纪方出来处理而已。原本一切如常,只是前些日子纪方跟人从外地订了些好木料,今日得到消息,说是货到了,须得纪家人自己到码头去取货。
纪方交代了曾氏几句,便和纪成贵赶着自家的牛车出门了。父子二人一路顺利赶到了码头,与人结清了货款,清点了木料,拉着货便往家而去。谁曾想会在与纪家铺子隔两个路口的西大街上正面撞上了那帮瘟神。
那一群人赫赫扬扬,快马开道,横冲直撞,后面跟着几辆精致的双驾马车,为首的那辆马车边上,还跟着位嚣张跋扈的锦衣公子。
纪方赶着牛车来不及躲闪,就被开道的恶仆直愣愣撞了上来,拉车的牛受了惊吓,瞬间失去控制,纪方和车上的纪成贵都被掀翻在地,对方开道的马直接对着纪方当胸踩踏下来。
纪成贵眼看儿子要伤于马下,麻溜从地上爬起来,就要上前阻拦,却被马车旁边那位公子一马鞭抽在脸上。
“刁民要做什么?惊着了娘娘的马车你担得起吗?滚,不要让爷爷我再看见你!”
纪成贵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挣扎着要去看倒在地上的纪方,却被旁边的恶仆一脚踢翻,嘴里一边还嚷嚷着:“咱们娘娘可是找大师算好的时辰,耽搁了主子祈福的吉时,若娘娘腹中小主子有个什么不妥,你个贱民有几条小命来赔?!”
纪成贵双手撑在地上,还没起来,为首的那辆马车便从他双腿上径直轧了过去,晕倒之前,他恍惚听到有人大声呵斥恶人,却没能睁开眼睛看一看。
最后,他们父子二人是被街边的热心人给送去医馆的,又有人去纪家铺子告知了曾氏。
纪姝和王氏到医馆时,大夫已经做了诊断,也给喂过药了。
纪姝听曾氏讲完事情的经过,再联想到显宁寺的为贵人清场,气得眼睛都红了。
曾氏听围观的人讲道,那恶人驾着马车伤了人还不算完,因着纪家牛车上的木料滚了一地,惊着了那个什么娘娘的马车,吓到了娘娘,那锦衣的恶人让随从把地上的木料全部毁掉,还要再打断纪方的腿。
围观众人虽然不忍,却也无法可施,世道如此,民不与官斗,老百姓对官家有着天然的畏惧,更何况这还有个什么娘娘,更是有可能牵涉到皇家。
正这时,有个青年人骑马路过,他似乎认识这帮恶人,叫出了那锦衣恶人的名字,好像叫什么秦老虎,对方似是有所忌惮,这才罢了,只是有些恼羞成怒,虚张声势地对着已经动弹不得的纪家父子威胁了一番,便扬长而去了。
纪方也因此躲过一劫,保住了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