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相接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顾曜一收回了手，起身。

鹿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呼吸早就平复了，她可以站起来，可以继续跑跳。这才意识到自己最近以来的多次力竭濒死，原来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不懂呼吸运气的方法。调动新生气力的方法明明很简单，但她一直不懂，也没人教，就常常会出现气力供不应求的危险情况。

掌握了这个基础的运气方法，鹿奈站起身，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竟然可以这么轻盈。心情瞬间雨过天晴了，她欣喜地去看顾曜一，发现他正在向窗外望。

阴雨天气映得他肤色额外发白。不过是窗前随意站着，但就是很笔挺，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他清冽而从不刻意露锋芒，一看就是那种相当典型的二十世纪，在名门大家受高等教育长大的少爷。守礼，守时，优秀是长在骨子里的习性，就是用放大镜去盯二十四小时的言行举止，也找不到他有一秒表现出教养不当。

二十世纪，是鹿奈心中的第一感觉。顾曜一穿了件并不过时的衬衫，但气质就是有种沉淀下来的清隽风范。没人知道他出事时的具体年纪，但看上去和二十一世纪就是没什么关联。

跳出相框变成3D的对方仍然过于完美，鹿奈发现自己开始磕巴：“谢、谢谢。”

顾曜一并不亲切，但也不是那种淡漠高冷不爱理人的性格，听到声音就回头看过来。那个回眸一望的认真眉宇让她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他好像不理解她为什么在道谢。

“谢谢，你……”鹿奈情不自禁就回答，对上那双透彻的眼睛，心在漏了一拍后开始狂跳，声音越来越弱，“救，了我。你……”

你是怎么赶过来的？

鬼王都是被困在B301别墅里没有自由的。你是因为那把神通广大的剑才能离开？

那把有点邪门的黑金短剑果然是bug级别的神秘法器，自从顾曜一出现就重新融回他身体里了。

还有，你是怎么苏醒过来，获得实体的？

“你，你要……”想法和问题太多了，一层层海浪似的叠起来都快分不清了，她听到自己最后开口问出来的竟然是，“和我离婚么？”

说完，呼吸急促，但没后悔。

该来的总要来。反正他人都站在面前了，其他问题以后再慢慢问清楚就是了。

顾曜一看着鹿奈，眼中渐渐浮上一层讶然。

虽然很浅。毕竟此人什么情绪都是浅浅的，所以那点讶异对他来说也相当的珍贵，好像是能让他与人世隔着的那条河流变窄了几米。

他眼角里好像卷起一点笑意，又好像没有：“我们结婚了？”

那笑意若有若无，明明又很禁欲，可怎么就是勾得观者心里一颤。

为什么一些女妖精会认死了得道高僧。鹿奈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不过也是。

婚契和结婚其实也还不是一个概念。

“我的意思是，”鹿奈垂头，各种捏着自己的袖口，“我以前也承诺过的，这个婚契、婚约，如果你不愿意，你一出来我们就解除。”

她垂下的视线里看到顾曜一动了。他一步步走来她面前，那个气场压得她不敢抬头看：“解除，你会怎样。”

鹿奈：“不会怎样。”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后果会非常严重。

如果没了顾曜一这层关系庇护，她会被沐之和璘逼到死的。

但这种话鹿奈完全说不出口。说出来就好像是在道德绑架顾曜一答应自己。这种事她做不来啊。

她垂头等着最后的判决，却觉得他沉默了意外长的一段时间。

然后她听到顾曜一问：“你想怎么解除。”

果然……

鹿奈心里一声长叹。一见钟情这种事，对他这种禁欲系的神仙来说，果然还是不存在的吧。

人家到底为什么要就为了帮她，而和她结这种婚契啊。

鹿奈还是垂着头，但不玩袖子了。她的左手慢慢抬起来。

渐渐，白嫩的指间出现了一条缠绕的红线。

那线有种透明的质感，又和朱砂一样红。妖娆地勾缠着，亲密得过界。是从鹿奈心口处的法阵延展出来，缠着她左臂，左手掌心，以及左手无名指。

暧昧的红线从鹿奈左手无名指处延展而出，一路一直连接到顾曜一左手无名指、掌心、手臂、心口。

正是这条红线将他们二人相连。有些距离，又其实说不出的亲密。

鹿奈右手抬起，勾了勾手指。

之前那把杀掉水妖第一个身体的锋利纸刃便从地面飞起，落入她手中。

她也不磨叽，直接抬手，手起刀落。

………

——红线没断。

鹿奈：“……”

鹿奈：“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