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怎么及时出现在这里的。

顾曜一是怎么醒过来的。

顾曜一是怎么赶过来的。

顾曜一是怎么有了实体的。

这些问题鹿奈统统来不及想。

她现在脸色惨白，即便是张大口呼吸，能摄入体内的氧气也非常有限，严重削弱了人的思考能力。

现在只能非常无力的，不情愿的，靠在人家小腿上，没力气抬起来的视线里继续不断出现水妖那分裂得越来越多的歪歪扭扭的下半身。

怎么办……鹿奈呼吸急促地想，顾曜一的本命法器就算再厉害，面对这种主场作战的敌人，物理攻击也不是办法啊……

“你要……”她喘着气几乎快窒息了还是拼命地发出声音，到现在水妖分裂的数量已经快数不清了，她不能让顾曜一一人面对这么多敌人，“用符么？”

他那么厉害，如果是他的纸符，就一定不会被雨水所克。

鹿奈坚定不移地如此相信，即便每动一厘米都几乎在损耗生命，但还是拖着百孔千疮的身体废力打开了书包。

草稿纸实在都用尽了，只好把这周末的英语作业卷子扯出来，她再抓一杆笔往头顶方向递：“给……给你……”

顾曜一闻言，垂头扫了眼她的卷子，沉默的那半秒时间似乎意味深长。

他真实的声音果然一如想象中那么清冽，不是冷冰冰，也不是没有温度，但就好像隔着河水看世人：“暂不必。”

说完顾曜一再抬头去看周围那已经围成一圈的水妖，向前走出一步。

只是他刚做了个抬腿的趋势，下面靠在这里的鹿奈就直线下滑了一格。

鹿奈此时的情绪相当绝望。

她知道自己是个体力废柴，很久以前就已经料到了自己很大可能就是因此而死。但没想到终有一日会发展成拖油瓶的趋势。自己出丑的、拖累的对象竟然还是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顾曜一好像改变了主意。他没有再往前走，停留在这里。

他腿旁，正在试图脱离依附想靠自己坐好的鹿奈，明显感觉到他的右手抬起，动了动。

她察觉到旁边，阴沉的窗上映出了灼灼的火光。水妖在火光亮起的同一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就被剪断了声带似的，半点声响也没有了。

可鹿奈连抬头看热闹的力气都没有，垂下来的视线里出现水妖那些无尽分裂的分.身是纷纷倒在了地上，她们是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抽干成灰，干枯得像腐朽的老墙，飞灰湮灭前都是一张张惊恐万分的脸，望着伫立在客厅正中的男人。

然后散碎成烟飘散了。

世界就只剩下雨声。

鹿奈迟缓的大脑用了几秒才不可思议地反应过来……

顾曜一画了符。

他未借助任何。是徒手，在空中，画了符。

那修长的指间仍然游移有萤火的惊人光辉。他的手伸下来扶住她的肩膀，整个人也俯身靠近：“呼吸。鹿奈。”

她软绵绵垂下的头被顾曜一捧起来，这才看到清楚屋子里，水妖刚刚还在无尽分裂的那些弯曲畸形的身影，现在已经半个都不剩了。而那些珍贵的“藏品”，无数的人手，也随着水妖的死去而失去了妖力的维持，纷纷化作了飞灰。

主场作战的水妖，就这么没了。

顾曜一单膝跪在跪坐在地上的鹿奈面前，把她的脸捧起来，细看这女孩简直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他的声音沉下来，很近，又很远：“你不会呼吸。”

说着，他左手一抬，向她伸出手掌。

鹿奈懵懂地抬眸看他，目光分散。

真实出现在眼前时，怎么好像比梦里还要虚幻。

但顾曜一苏醒过来的本体看上去还是要比梦里，比照片里，都年轻许多。

她早就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可是看到顾曜一那张好看又认真的脸，还是不忍心让他扫兴，右手伸出来配合地和他击了个掌。

她心想，我看我可真是太宠你了。

莫名其妙被give five的顾曜一：“……”

顾少那张认真的脸现在看上去终于不那么遥远了。他神色肃然，不仅明确告诉她，他完全不是要和她击掌的意思，并还想真心请问，在这个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什么。

鹿奈气弱，在对方眼神压力下弱弱重新抬起了右手。

和他左手掌心五指相接。

一瞬间！对方清冽的气息从掌心涌入血脉，直达心脏。那股力道像晨风一样干净，并不过分热烈，也未让人体内生寒。

鹿奈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随着那股外来的强势力道被一瞬间凝成了一股绳。他引导她将体内新生的力量以正确的方式运转至四肢百骸。

她这才明白什么叫“不会呼吸”。

她以前的气力一直是松散的，随便散乱在身体里，从不知道怎么完全调动起来，也不知道怎么能修行进步。

就随着顾曜一这随便一推之间的指引，鹿奈竟然感觉自己瞬间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