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地方我自己来吧。”赵穗岁伸手想要把陈也手上的纱布接过来,只是动作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整个人痛得发昏,脸色煞白,额角也满是汗珠。
“我来吧。”陈也按住赵穗岁,“这种时候,就不要讲究那些男女大防了。”
解开上衣的前几颗扣子,赵穗岁穿在里面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成了件血衣。衣服的毛纤和伤口处的皮肉黏在一起,陈也不过刚动了一点,赵穗岁便控制不住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赵穗岁的手心满是冷汗,陈也停了动作,等她缓了缓,才继续动作。
胸前的伤口在锁骨下方,陈也看着那伤,一阵后怕,“你差点就被人捅死了。”
“是我自己捅的。”赵穗岁低垂着眼眸,嘴唇苍白,“为了让小纸能脱离我活着,可现在我没死,小纸却丢了。”
“小纸机灵,不会出事的。”陈也动作轻柔,“还好伤口都不出血了。等你缓过来,自己把自己治好就行了。”
“还有一个地方。这地方的血,我止不住。”赵穗岁捞起衣服,露出平坦的小腹。
小腹上的伤口很小,刚比针眼大一点。只是血不停的从小孔中渗出,顺着皮肤流进暗色的车垫里。“不好意思啊,把你车给弄脏了。”
“怎么会这样?”陈也叠好纱布,压在伤口上,脑子里有了一个念头,“是孔念做的吗?”
纱布的压力并不能让伤口止血,很快血便浸出了纱布,在最表面晕染开来,像是开出一朵曼陀花。“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不用太担心。”赵穗岁稍微缓过点气,“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我会有办法的。”
陈也垂着头,车里的灯亮着,悬在两人头顶,赵穗岁怔怔看着垂着头一眼不错盯着自己的男人,一时讷讷,“真没事。”
陈也不再坚持,“车座底下有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上。等下进城,你穿这么一身,警察该请我去喝茶了。”说完,关上车门,背对着车子,望向黑色的树林。
气/枪还别再后腰,咯到腰窝。陈也从口袋摸出烟,想点,却又想起赵穗岁说自己身上烟味重,又把烟放了回去。耳边虫鸣阵阵,山风微凉,让人察觉不出正是七月酷暑。
赵穗岁的态度十分坚决。她强势地画了个圈,不愿意陈也走进去。山里星星很亮,悬在头顶,给人能伸手摘下的错觉。
“换好了。”赵穗岁敲了敲车窗。小腹处被她缠上了厚厚一层纱布,这样饶是血依旧在往外渗,但好歹不会再弄脏衣服。
即便如此,陈也的白T罩在赵穗岁身上依旧宽宽大大的,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弱。
“我之前因为一些事儿,在缅甸呆过很多年。”山路崎岖,陈也开得很慢。车里的灯已经被关了,只余车头两盏灯照着前方的路。赵穗岁半躺在后座,隐没在黑暗里。
“缅甸那个地方,”陈也不知想起什么,有些嘲弄,“什么人都有,那时候我身无分文,不想回来又喜欢刺激,就在拳馆里给人□□拳赚钱。”
“我年纪小,精力旺盛,又不服输,很快打出点名声。”陈也说的话像是在夸奖自己,但语气里尽是嘲讽。“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风光了,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没有人打得赢我。”
“有拳馆老板想签我,我不愿意,却忘记了刚过易折的道理。”
赵穗岁安静听着,那是她没接触过的世界。她只以为自己整日与魑魅魍魉打交道,觉得陈也过着的平淡生活令人心生羡慕,却忘记了,各人自有个人苦。陈也所经历的,也许并不比自己轻松多少。
“因为我拒绝了拳馆老板,拳馆的那场擂台战,我得从头打到尾。不打也行,赔钱就行了。”再说起那时候的事,陈也觉得自己在讲别人的故事,遥远地不像自己亲身经历过。
“我不服输,被人废了两条胳膊。后来被一群雇佣兵捡回去,才捡回了一条命。”陈也轻描淡写,仿佛断两条胳膊和断两根头发没什么区别。
“有机会我帮你教训回去……”话说到一般,赵穗岁猛然想起自己说好要和陈也划清界限的事儿,猛然止住话头,差点咬到舌头。
陈也从后视镜里看向赵穗岁,“不用教训回去了,那些人已经都死了。”
“穗岁,我不是什么没经历过生死的普通人,在缅甸的那六年,我每天都是在刀尖上行走。实际上,我见过的死亡,或许比你还要多。”
“对那些灵异神怪,我也没什么好奇心。只是那些关于你,所以我才想知道。”
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动,赵穗岁望着黑色的车顶,听到陈也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开,“我是因为赵穗岁,所以自愿走进你那个和我相距甚远的世界。”
“你现在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