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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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驾搭把手，站不住了。”赵穗岁手捂着小腹上的伤口，也不知道孔念那银针上抹了什么，她想了各种法子，血都没能止住。好在口子小，流血就流吧，还是能强撑着走些山路。

山里雾大，等走近了，赵穗岁才看清来人是陈也。只是陈也像是呆住了，站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赵穗岁开口喊他，他才如梦初醒般跑过来扶住自己。

“我都没抖，你抖什么。”男人宽大温暖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背，赵穗岁察觉到那双手微微颤抖着。低头看了看仿佛刚从血池子里爬出来的自己，宽慰道，“是活人，别怕，不是鬼。”

陈也失笑，一颗提起的心梗在那儿，不上不下，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怎么成了这样。”

“看着吓人，总共也没伤几处。”说起轻松，但见到了熟悉的人，赵穗岁的双腿还是开始发软，依靠着陈也，才没有瘫软到地上去。

陈也伸手抱起了赵穗岁，衣服前襟上也蹭上了血痕。

赵穗岁脑袋靠着男人的胸膛，血腥味混杂着烟草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陈也，你被烟熏入味了。”

“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还有力气在这儿说些不着五六的话。”说话时，陈也的胸腔震动，赵穗岁不由地抬头去看，只是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冒出胡渣的线条流畅的下巴。

“陈也，你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陈也觉得赵穗岁有些变了，刚刚那个从云雾间出现的人，像是彻底离开了原来的世界，回到了人间。

“你妹妹，跟我说你被埋在了湖底。”陈也垂下眼眸，怀里的人眼睛半闭着，鼻头小巧圆润，“我想既然原本的入口被堵了，那就沿着河道找找别的入口。”

“唔，还不算太笨。”赵穗岁手盖在小腹上，感觉着黏腻的血液胡满自个儿的掌心。“陈也，我想洗个澡。”

“行，我车停在前面，去了医院就能洗澡了。”陈也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下赵穗岁的肩。

“不行，不能去医院。”赵穗岁眼皮渐沉，但还能记着回答陈也的话，“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吧，这些外伤我自己都能治。”

“是，你厉害着呢。”怀里的人听见自己的恭维，眉角微挑，露出几分得意。只是眼睛快闭上了，呼吸也变得慢了下来。

“穗岁，先别睡，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也，你听没听过好奇心害死猫。”赵穗岁眼睛睁开一条缝，想去瞪人，却发现自己只能看到陈也的下巴，瞪了人也看不见。“知道那么多，会死的。”

“赵穗岁，你知道我来找你之前怎么想么？”

“怎么想？”

“我想不然就跟着你混吧。我接受能力挺强的，身手也还马马虎虎……”

“不行的陈也。”赵穗岁听明白了陈也的意思，打断了她的话，重复道，“不行的。”不知是在说给陈也还是自己听。

“陈也，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的生活。其实我不是被困在了湖底，是我自己不想出来了。我不想活了，只是阴差阳错的，从湖底来到了岸上。”赵穗岁顿了顿，“泡在水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凭什么啊，我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了，凭什么就这么死了啊。说不定尸体还会被鱼给分尸了，到时候，缺七缺八的，丑得要死。这样想着，我就从水里游上来了。”

“陈也，我出不去了。就算我躲起来，不去听不去看，我的生命已经和另外那个世界捆在了一起，你不一样，你只是因为认识我所以才窥探到了那个世界的一角，还来得及。”

“快到了，你不愿意去医院我们先下山，找个住的地方可以吗？”天已经黑了下来，好在陈也记忆力和方向感都不错，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藏车的地方。

赵穗岁听不到陈也的回答有些急，因为她，赵垣已经被拖下水了，她不能再拖一个人下水。更何况，这个人还救了她很多次，“陈也，你听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明白了。”夜风簌簌，陈也回答道，只是他听见自己心里也有一道声音，回答了自己。——来不及了。

车灯的光在黑暗的山里照出两道亮线，有许多小虫循着灯光而来，混着尘埃一起在光里翩跹起舞。陈也放缓动作，把赵穗岁放到了后车座上，翻找出医药箱，“先把伤口简单处理一下吧。”

沾湿的纱布一点点擦掉手臂上的血污，露出一道一指宽的伤口，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看着有些渗人。陈也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了毒，酒精的味道充斥着车厢，赵穗岁咬住嘴唇，避免痛呼出声。

“还有哪儿有伤？”陈也很快处理好赵穗岁手臂上的伤，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