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任何有关于穆听蓝的事情,他用力地想要那场噩梦忘掉,但是很困难。
刚出宫的那几天,他每日都抱着双膝坐在床角发呆,眼睛空洞无神,浑身上下都透着惊惶。
井黎看着很是心疼,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好吃的想让他开心点,他睡不好,井黎便守着他,哼着歌谣哄他入睡。
一天夜里,裴青被外面突然炸响的一声春雷吓醒,那种恐惧感再次腾升,他将自己蜷缩起来,抖得如同筛糠。
坐在轮椅上的井黎枕着胳膊睡在他床边,听到动静连忙起身,已经滑落至肩头的薄毯彻底掉下。
井黎没有去捡毯子,而是握住了裴青冰凉的手,轻轻拍着,刚睡醒的模糊嗓音里带着令人安心的和蔼。
“阿青又做噩梦啦,别怕别怕,黎叔在这儿呢。”
那一刻,裴青心底积压的无数委屈都冲破桎梏一涌而上,红了眼眶发抖的少年扑到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将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春雨浸润了大地,裴青的眼泪湿透了井黎的衣袖,他的脊背上覆盖了一双温暖的手,温声软语在耳边响起,那夜过后,他便又成了那个贪吃好玩的灼艳少年郎。
他控制住了自己不去想她。
然而现在,突然得知关于她的消息,他竟一时有些站不稳起来。
“阿青你怎么了?”
井黎忧心地问道,裴青站好之后,朝他勉强地勾了勾唇角。
“我没事黎叔,有点不舒服,先回去躺着了。”
井黎眉头稍皱:“可是你还没吃晚饭。”
裴青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不饿的,在外面吃过了。”
井黎看着他的清瘦背影还想说些什么,秦寒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等到裴青回到房间锁上了门,井黎叹了口气,喃喃道。
“阿青以前从来不会不吃饭的。”
哪怕在外面吃过了,到了饭点他也能再吃点进去,遇到喜欢的菜时还会将自己吃撑。
“他有多久没提起过皇上了?”
秦寒帮他将膝上的毯子盖好,淡淡问道,井黎思索了一下。
“好像快两个月了,唉,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明明中秋的那个时候还好好的...”
月上梢头,淡淡白光顺着窗格洒落,在没有点灯的屋内拖拽出了一片银色空地,树枝的影子凌乱地铺散其上。
已是深夜,裴青在床上辗转反侧,踢着被子难以入睡。
“哎呀好烦啊。”
他不知已经叹了多少句烦,翻来覆去地翻身,晃得床板吱呀吱呀的响。
裴青忽然抬头,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零,心念一动,软语道。
“零你下来好不好。”
【???】
【宿主想做什么?】
欲言又止的裴青抠了好一会儿枕头,开口之际十分委屈。
“你让我抱一晚上呗,我怀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睡不着。”
零愣了三秒,继而飞得更高了些,屏幕上映出了一行白字。
【宿主,我是正经系统】
没能如愿的裴青撇了撇嘴,闭上眼睛不出声了,继续在床上烙饼。
夜半子时,裴青再怎么烦不可耐也有些昏昏欲睡,房中只有一个枕头,他便将被子团成一团窝在怀中,导致侧躺着的他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又因为有些冷而缩成一团,白嫩的脚心冲着外面,被月光所笼罩。
少年鼻尖微微耸动,嗅到一股好闻的清香,他本能地深吸了口气,而后咂了咂嘴,小脸蹭蹭怀里的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间内,只有少年清浅而又规律的呼吸声,窗户被撬动的轻微响动尤为突出,零瞬间想要发出警报,却被一个疏凛的眼神定在原处。
穆听蓝用内力将房梁上的银球吸附到掌心,手背上青筋微凸,在抓住那个冰凉的球体之际再度用力,冷冷威胁着。
“敢出声试试。”
零有种自己要被捏碎的感觉,很识时务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想杀宿主的是那个易容成她的人,不是她本人,那想必她来找宿主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要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它正这么想着,穆听蓝转而掀开窗户将它甩了出去,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月光下划过,零最终被卡在了墙角的树枝之上,于风中凌乱。
屋内,解决了那个碍眼的系统之后,穆听蓝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一颗心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
她想他想得发疯,可是她又怕他看到自己之后露出那种害怕的神情,忍了许久不曾来找他,直到现在。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迫切地想要触摸他,想要吻住他,想要将他融进血肉里,再也不分离。
“青青啊...”
她坐在床边,低垂着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少年,动作小心地从他怀中将被子抽出盖好。
“又不好好盖被子,着凉了可怎么办,我要心疼的。”
怀中的东西被抽出,睡梦里的少年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转而抓住身前的那只手臂当做替代品,抱在怀里不撒手。
久违的触感自腕骨处浮起,沿着经络蔓延至四肢百骸,穆听蓝眸底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伸出右手,指尖轻抚过他的耳畔,将那缕调皮的碎发捋到耳后,控制不住心下悸动的她微微俯身,叼住了那颗小小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