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听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觉心中横生一股郁气,却又发泄无门,一路低气压地回到了紫宸殿。
殿内只点了两盏灯烛,暗门被打开之际响起了一阵低隆声,千巫打量了一眼穆听蓝的面色,从容地走到她身边三指搭上了她的脉,眉心蹙起。
“蓝,你又用了花息丹。”
穆听蓝收回了手,在千巫的肯定嗓音中抿唇点了点头。
“我不是给了你幻情散?你一次都没用过。”
穆听蓝面无表情地靠在榻上:“忘了。”
千巫:“......”
“我没研制出来之前你三天两头催我,现在给你了你说你忘了?”
穆听蓝没说话,千巫摇头重重叹了口气,额前的紫水晶微微晃动。
“花息丹需要你自己服用,总归对你有害,幻情散既可以解决这个弊端又能满足你的要求,为何不用?”
少年白天时叽叽喳喳的模样和睡梦中呢喃着梦话的模样交替在穆听蓝眼前浮现,她也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好了,不提这事,我这些天忙得很,本来去后宫就少,不需要担心。”
她既如此说了,千巫也不再多言,穆听蓝抬眸看向她问了一句。
“对了,一月后的春猎你要随我一起吗?总在宫里也太闷了些,你想易容成谁都可以。”
千巫十四岁就能易容成她的样子帮她应付单妍和太后等人半年之久,给了她增强羽翼的时间和机会,穆听蓝绝对相信她可以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面对女帝邀约,千巫垂眸沉吟了一番,摇了摇头。
“不了,太过麻烦,打猎而已,还不比我研究巫术来得有趣。”
“你啊。”穆听蓝有些无奈,“算了,随你。”
她的态度堪称纵容,千巫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你们中原人不是一向对巫术很忌讳的吗?尤其是皇室,怎么你却这么安心任由我在你的宫中弄这些?”
穆听蓝眼帘稍抬,狭长的凤眸中划过一缕嘲讽之色,一声冷笑缓缓溢出。
“忌讳?不,她们是害怕。”
她们无法掌控这种能力,心向往而胆怯之,又不肯让其他人掌控这种能力,到最后,便成了忌讳。
千巫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你就不怕我...”
她的话没说全,但意思却很明显,穆听蓝凝眸看向了她,勾唇反问道。
“你会吗?”
千巫对上了她那双深邃通透的上扬凤眸,良久轻笑一声,笃定而又无畏地说道。
“当然不会。”
“蓝,你将永远是我的姐妹。”
姐妹...
穆听蓝心下微颤,以一个微笑回应了她。
生在皇室,哪来的姐妹情,而如今在一个异族女子身上,倒是捕捉到了那么一丝半点。
巫族之人重情谊,权势威逼之下产生的利益半点不比朋友之间的承诺。
穆听蓝自小便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真诚以待,而幸好,千巫没有辜负了她。
“对了,那个裴云卿怎么样了?”
千巫突然问道,穆听蓝刚平复下来没多久的心绪又乱了一瞬,不过很快被她压入心底。
“有些复杂。”
她颇有些头疼地说道,这个回答可有可无,千巫自己也不懂这些,听到她都说了复杂,顿时消了打听的心思了,万一蓝向她询问该怎么办那头疼的就该是她了。
“再提醒你一句啊,千万别陷进去,你现在都觉得复杂,陷进去肯定更复杂。”
陷进去...
穆听蓝琢磨起这个字眼来,她有陷进去吗?明明没有,她从没忘过自己的初衷,不论他是谁,现在宠他不是为了离间他与裴家的关系吗?
即便千巫已经回去地宫之中了,但她的叮嘱依旧在耳边萦绕不散,穆听蓝到了三更都没睡着,带着浑身戾气去院中练了套剑招。
本是为了发泄,但练着练着她眼前就不自觉浮现起了那日教裴青舞剑时的一帧帧画面。
少年顺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衣袂翻飞,剑柄处的温度似是都升高了许多,仿佛她握着的不是冷冰冰的剑柄,而是他的皓腕一样。
然那唯美的画面生生被一道刺耳的梦话给刺破,转眼间化成无数碎片。
穆听蓝眉眼冷了下来,身上煞气更浓,一剑扫出,疾风骤起,风停之后不远处厚重的宫墙之上出现了一道深刻剑痕。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间泄下之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的裴青在没有任何人叫他起床的情况下猛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