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听蓝这般若无其事的态度让诸人有些面面相觑,没多少人看见刚才龙椅上发生了什么,但后来两人的碰杯却是有目共睹的。
皇上如此不在意裴家公子的演奏,却对凤君千岁这般宠溺,倒是让不少人心下犯嘀咕,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裴云欢倒也想继续下去,但他的琴弦都已经断了,最终只能拂身退下换其他人了。
他大概率是知道自己丢了裴家的面子,也无法按照母亲父亲和舅舅所想的那样进宫了,退下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但是,他却不怨哥哥刚刚那乱他心神的举动,反倒是有些感激。
他原也不想进宫。
但裴允殊怎会允许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各家公子的才艺过后,午宴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今年这场浩大花朝宴的目的人们心下都清楚,女帝风华正茂却无一子嗣,自然是要扩充后宫的,只是有这个殊荣的,寥寥无几。
“皇帝可有喜欢的?”
裴允殊淡淡问道,穆听蓝神色未变,慵懒地执着酒杯,眼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卿卿说呢,想要谁进宫陪你。”
一旁吃饱喝足的裴青:“?”
这是人话?
不同于两仪殿内的诸多贵公子早就清楚,裴青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花朝宴还有此目的的人。
这半个多月的专一宠溺倒是让他有些弱化了对这个狗皇帝海与渣的印象,此刻诸多情绪一涌而上,翻了个白眼说道。
“爱谁谁!”
这般不得体的言论只落到了附近几个人的耳中,偏偏就有裴允殊一个,他当即不满地瞥了裴青一眼,然而正生着气的裴青根本没功夫理他。
“就那个舞剑的吧,一个足够了。”
裴青的反应让穆听蓝有些忍俊不禁,心中的那一丝抵触都消减了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带着浅笑,然而在其他人看起来就像是她对陈公子有多满意一样。
刚刚舞剑的人只有一个,便是兵部尚书陈境之子陈澜,这个馅饼突然砸到他的头上,他自己却是满脑门的问号。
陈澜根本没多认真准备花朝宴才艺,不过挑了自己擅长的随手舞了舞剑,不会太丢人罢了,连道具都是他以前随随便便砍根木头削来的,怎么就这么倒…啊不是,幸运?
毕竟是被女帝亲自选中的,再不情愿也得领旨谢恩,陈澜便在自家爹爹隐忍的沉痛目光之下站了出来,强颜欢笑地行礼谢恩。
裴青看着站出来的那个少年,腮帮子都顶了起来,恶狠狠地灌了口茶,气不打一出来。
上次去请她的时候她去看了东方容舞剑,这次又挑了个舞剑的,狗皇帝到底是有多爱舞剑?
“只一个,未免也太少了。”
裴允殊皱眉说道,穆听蓝摩挲了下指尖,淡淡说道:“贵精不贵多,朕心里有数,父后就不用为此操心了。”
裴允殊凝了凝眸,她都如此说了,这如此多的人面前他也不好强逼。
“皇帝愿意便好,不过哀家一人在慈宁宫多有寂寞,云卿平日里侍奉皇帝,安阳又待不住,便当云欢进宫来陪陪哀家吧。”
裴云欢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上来,穆听蓝眯了眯眸,裴青诧异地看向太后。
这都什么意思?
“父后,您怎么能这么说儿臣,儿臣都说了以后不外出了嘛。”
穆淮瑛有些不满地撒娇出声,裴允殊安抚了他一番。
“父后倒要看看你能在宫里坚持多久不乱跑,你待久了就说自己无聊要出去玩,云欢进宫来也能给你做伴不是,看你还无不无聊。”
裴允殊语气虽说宠溺,但态度却很坚决。
穆淮瑛没察觉出,依旧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儿臣才不会…”
“安阳。”
裴允殊不急不缓地唤了他一句,穆淮瑛瞥见他的眼神,抿了抿唇后不再说话了。
“那便如此定了,皇帝觉得呢?”
都说定了,还来装模作样地问她的意见,穆听蓝未免觉得有些可笑,难道她还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不让裴云欢去慈宁宫陪太后不成?
“父后喜欢就好。”
*
午宴过后,按理说是该奉上糕点水果供诸人赏花品尝的,但今年因为裴青的改革,由宫中提供百花糕改为了参宴之人亲自制作百花糕,来体验其中乐趣。
这虽然是项娱乐,但对诸位小姐公子来说也是场比赛,既然做了糕点,自然是要品尝的,口味和样式都缺一不可,若是有出彩之处,便会令人刮目相看,也算是项殊荣。
制作百花糕的场地摆在了御花园的宽阔广场之中,人们可随意行动,原材料都是尚食局准备好的,她们只要动手便好,若有不会的,也可向周围尚食局的男官们现场学习。
原本裴青对这个项目还很有兴趣的,想要展现一下自己那十分艺术的百花糕,但他现在气得像个河豚,在诸人开始制作糕点之际,一个离了现场,抱肩走在鹅卵石小路上,踢着路边零散的碎石块。
“卿卿怎么了,嗯?”
穆听蓝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他,从后面突然靠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裴青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愤然地转身推开她,恶狠狠地说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之前也没跟我说你在花朝宴上要选人入后宫啊,你可真行,你是还嫌你后宫不够多是吧,还让我负责这个宴会,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澄澈的双眸中似是泛着一抹水光,看起来委屈极了,只能用吼声来发泄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