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明白些小栾的着急心理,但不懂他的害怕是哪来的,只是听到这声音,他也突然哆嗦了一下。
从正堂中走出来的人逐渐填满视线,裴青眼眸瞪大,感觉自己点背到了一定程度。
怎么出来做个好事都能碰上穆听蓝这个狗皇帝啊!
“皇上,老奴没事,不过出去转转,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这才回来晚了,您别怪罪小栾。”
“您要出去,也该让他陪着才是,您若是再出了什么事,要朕如何是好。”
“是,老奴以后定不会让皇上担心。”
根正苗红的少年裴青有些听不下去两人的对话,兀自小声嘟囔着。
“嘁,狗皇帝,没有人权。”
他的声音极小,但架不住穆听蓝耳力极佳,疏凛视线瞥了过来,双眸微眯。
“裴云卿?你怎么在这?”
裴青冻得一哆嗦,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回皇上,迷路了,找不着回凤梧宫的路。”
穆听蓝一声冷笑:“迷路了?你在宫中三年,能找不到回凤梧宫的路?”
井黎和小栾此刻都有些诧异:“凤君千岁?是老奴失礼,还让凤君千岁帮老奴取东西...”
“哎呀大叔你不要客气啦,我也没告诉你啊,我帮你你帮我,咱俩互助嘛。”
要是没有狗皇帝出现,多完美的一次偶遇。
“帮你?你想让他帮你做什么?”
穆听蓝眸光审视着裴青,井黎连忙出声解释。
“皇上误会了,凤君千岁帮老奴取下了被风刮到树枝上的巾帕,作为回报,老奴告诉千岁如何回凤梧宫。”
裴青有些小委屈,咬着唇不说话,怎么自己做个好事还做出错来了?这狗皇帝什么态度!
穆听蓝看向井黎从怀中取出的那方巾帕,冰冷的眸光融化了一瞬。
她走上前来,从井黎手中接过那方巾帕,也不顾它的破旧,用拇指轻轻摩挲着。
“这么多年,都已经破成这样了。”
这突如其来的软化语气让裴青一愣,侧眸看过去,那张完美的侧脸上覆了一层淡淡的哀伤,裴青有些看呆了眼。
“是啊,这是主子留下的唯一念想了,今日若非凤君千岁,怕是老奴也要留不住它了。”
井黎轻声说道,穆听蓝看向了裴青,一下子抓住了正在偷看她的少年,眉毛轻挑。
裴青慌促地眨眼,连忙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藤架,感叹道。
“嗯,这架子真好看,大叔你们自己弄的吗?”
“过来。”
穆听蓝朝他招了招手,井黎唇角轻抿,裴青尴尬地笑笑,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
“谁让你来的?”
“嘶,能有谁让我来啊,我...不是,臣侍就是真的迷路了啊,臣侍一个人都没带,就想出来转转,结果就转丢了啊!”
“真的?”
穆听蓝反问道,裴青重重点头,指着自己说道:“是真的啊,你看我...臣侍这双真诚的眼睛。”
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闪烁着星辰一般,穆听蓝沉默不语地看了一会儿,转而移开视线,轻嗤道。
“你最好没说谎,否则,欺君之罪,你担不起。”
“是是是,哪敢呢,真没说谎,都是实话。”
在穆听蓝那话中有意的恐吓之下,裴青极识时务地点头应承,求生欲高得不行。
“行了,没你事了,回去吧。”
穆听蓝抬手说道,裴青连忙松了口气转身便走,却在走出去三五步之后停了下来,转头委屈地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穆听蓝:“......”
看着傻里傻气,倒还挺精,没有露出破绽。
“宋璇,送凤君回宫。”
“是,千岁您这边请。”
裴青与宋璇离开了之后,穆听蓝亲自推了井黎回了屋内,井黎有些惶恐。
“怎可劳烦皇上亲手,让小栾来便可以了。”
“无妨,黎叔,您是父君唯一留给朕的人了,朕不能让你再出事了。”
穆听蓝攥紧了些那方巾帕,语气较之以往柔和了些,井黎心下也是一软。
“没事的,老奴不会让自己再出事的,皇上别忧心。”
“这宫里不安全,原本这清幽堂偏僻些,太后干涉不到,只是如今,怕是得委屈您再换个地方了。”
穆听蓝没了往日的帝王架子,在他面前就像是个刚刚成年的女子一般,井黎亲热地拍了拍她握着自己的手。
“没事的,凤君千岁看起来并不像恶人,皇上多虑了。”
穆听蓝眉心蹙起:“裴家之人,最善伪装。”
井黎想到以前的太后,对此倒也并不反驳,只是一想到刚刚那个清爽少年干脆上树的样子,他就觉得人不可一概而论。
井黎细致地将刚刚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穆听蓝,穆听蓝听得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她那个端庄凤君,上树?
要不是黎叔是她最信任的长辈,她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他若是心存阴谋,故意接近老奴,也定然不会是如此模样,要老奴说,皇上您对您的这个凤君了解定然还不够多。”
“罢了,黎叔你既然不想搬走,那朕便暗中再派几个人保护您,裴云卿若再来,也可有些防备。”
这井黎便不好推辞了:“劳烦皇上了。”
“没事的。”穆听蓝目光移到他被毯子盖住的双膝之上,目光黯然了许多,又夹杂了一抹冷意。
“当年若非朕大意,也不会让黎叔落到今日这般不良于行的地步,您知道吗,单妍她已经死了,朕为您报仇了。”
井黎垂着眼,即便嘴上一直说不在乎不在乎,可心里又怎么能真正放下。
今日从穆听蓝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他口中吐出一口憋闷了九年的浊气,缓缓一笑。
“皇上长大了,不再是以往那个受了委屈也只能往下咽的小皇女了,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