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几个士兵头也不抬的干着杂活。
也不知道是谁把炉膛打开忘了关,浓浓的炉烟从里面不断冒出,凝聚在了半空中,站在门口看去,仿佛一层厚厚的烟罩。
士兵们挥汗如雨,扫埽落处,扬起阵阵尘土,和浓烈的烟味混杂在一起,呛得士兵们连连打喷嚏,纵然门和窗户都大开着也无济于事。
冯大鹏的突然到来,打了方向辉个措手不及。如果让冯大鹏看见他这个营长竟然和几个士兵在自己屋内,就算找个其它借口糊弄过去,也肯定会引得冯大鹏疑神疑鬼。
关键是怕冯大鹏真的和秦发财穿一条裤子,那就等于告诉冯大鹏,渡口这件事不是单纯的军事管制,这对他们以后暗中调查和搜集证据极为不利,方向辉不想在关键时刻惹不必要的麻烦,无奈只好灵机一动,让大家帮着打扫房间。
“你们几个动作麻利点,把地板都给我打扫干净了。”方向辉站在门口,捂着鼻子大声命令着。听到长官发话,士兵们干得更卖力了,尤其是四毛和黑子,爬在地上把头探进床底,费力的把里面的灰土都用力扫了出来。
“虎子,你去提桶水来,这房间好久都没打扫了,你这个勤务兵是干什么吃的,快去!”
“是,营长。”虎子大声回答道,拎着水桶撒着欢的跑开。
这时,从方向辉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方营长,忙什么呢?嚯,怎么这么呛。”
来人正是冯大鹏,他刚走到近前,一股烟土味便迎面扑来。冯大鹏不由得挥了几下手,努力把呛人的烟土味扇开。
方向辉听到说话声,“惊讶”得转过身,借着窗户射出的灯光,伸着脖子使劲看了看,赶忙立正道:“哟,原来是副团长,副团长好!”
“哎,免了免了,方营长,你这是在......?”冯大鹏诧异的指着房间问道。
“哦,是这样,副团长。由于一直忙于公务,房间好久没有打扫,这不,最近营里招了几个新兵,正好让他们给清理清理,昨天晚上竟然发现有老鼠,再这么下去,老鼠都要在里面安家落户了。”
冯大鹏不知是习惯还是假装,总是带着一副和善的面孔。“嗯,原来这样啊,方营长看来也很会用人啊,人家刚来就让干活,这可有点不像你方营长的为人哦。”
怎么这么说话?方向辉心里升起一阵厌恶,这个副团长,说话总感觉是话中有话。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嗨,副团长太高看卑职了,都是表面文章。再说了,新人嘛,来了当然要好好表现表现,要不然老兵也不服气。副团长您这又是......?”
“啊,也没什么,还不是为了物资的事情,秦发财那个老油条百般推脱,但我不能让兄弟们挨冻啊。这不,今晚我又自个儿掏钱请秦发财喝酒,再和他催催物资的事,顺路来看看老弟你,要不然让人说我这个副团长只顾自己,却不顾下属死活。”
冯大鹏说得唉声叹气,大有没有他全团就得忍饥挨冻的架势。方向辉打心眼里厌恶他,无奈场面还得继续装下去。
“哎呀,副团长这么看得起卑职,让卑职实在是受宠若惊。啊,不对,是让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惭愧不已,唯有尽军人之天职,舍身为国也在所不惜。”
“方营长严重啦,军人固然有天职,但又有几个真正能舍身为国。现在兵荒马乱,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说不准哪天就来了鸿运一步登天。古人都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桂系的小诸葛白崇禧,当初他不也是从下级军官成为现在的一方诸侯,与蒋委员长分庭抗礼的么?”
果然,又来这个了。方向辉神色一动,满脸带着“羡慕”说道:“那是人家有本事,加上运气好,卑职哪敢和人家比。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只说对了一半,谁的本事也不是天生的,不过运气要真来了,自然也就水到渠成,方营长你现在可正是......”
冯大鹏的话还没说完,虎子拎着满满一桶水回来了,老远就大声喊道:“营长,我把水打来了,哎呦可累死我了。四毛,黑子,快出来帮我。”
屋内的几个人一直听着冯大鹏和方向辉说些没用的话,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都恨不得冯大鹏立刻滚蛋。要不是他来,今天也不会有这场大扫除,弄得好像是为了迎接他似的。四毛和黑子听见虎子喊他俩,赶紧大声应着跑了出来。
“来来来,兄弟,辛苦了,放手放手。”虎子也是真的快没劲了,见四毛和黑子过来帮忙,手上的力道不由的松了下来,结果一不小心,水桶给掉在地上,流的满地都是水。
“我的个老天,你怎么搞的,就不能搭把手?”四毛没有埋怨虎子,反而是冲黑子嚷嚷起来。
黑子不甘示弱,也大声冲四毛嚷嚷道:“怎么就怪我了,明明是他没拎住才洒的,你算老几,轮得到你说我?”
虎子本来就机灵,这段时间,有四毛和黑子做榜样,早就青出于蓝。起初他见两个人因为他吵了起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插话和稀泥,忽然看见两个人边吵还边冲他直眨眼睛。
嗯?什么意思?哦,明白了,四毛哥和黑子哥这是在暗示我,让我再添把火,既然是这样,好嘞!反应过来的虎子顿时心领神会,本着吵架不嫌事大的架势,当着方向辉和冯大鹏的面,毫不犹豫的加入“战团”。
黑暗中,三个人吵起了罗圈架,你怪我,我怪他,声音越来越大。
正在屋里干活的洪飚、张启明和来喜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停下手中的活跑了出来。
“怎么了?”“咋回事?”“别吵了!”六个人六张嘴,嘈杂声响成一片。不一会把巡逻队也吸引了过来,前面的士兵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吵架,不知道军营里不准喧哗么?”
冯大鹏看傻了,他本来是想探探方向辉,旁敲侧击下这两天管制渡口的原因,顺便再对方向辉施点小恩小惠,争取把方向辉拉拢过来为自己所用。眼看就差点把方向辉“说动了”,却不想来了这么一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