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臻抑制住心头的悸动,声音有些不自觉地发紧,道:“若我此次能凯旋,便同陆掌事讨个赏,如何?”
陆启瞳笑道:“你要是同我要锦绣绸缎倒还好说,千年人参万年老鳖我可办不成。”
姜臻也随她扬起唇角,道:“必然是不会让陆掌事替我摘天上的月亮。”
因为你就是我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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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姜臻请战兰田关已经过去了七八日,奈何远水解不了近火,前线至今仍未传回来一次捷报,战火眼看就要烧到兰田关门前,朝中百官焦头烂额,却再也无心吵架,只能小心翼翼地瞧着崇仁帝的脸色,间或看两眼才上朝没几天的靖宁侯。
待传信兵禀明战报后,崇仁帝掀了龙椅前的案几,面色铁青的痛斥几句,而后呕出一口血来。
那血暗红浓稠,吓坏了百官,一时间勤政殿充斥着“皇上息怒”和“快叫太医”的声音,众人皆是捏了一把汗,生怕崇仁帝气急攻心,驾崩在朝上。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曹公公屏退百官,朝会暂闭。
陆启瞳半路追上宋丞,急声道:“侯爷留步!”
宋丞闻言停下脚步,目光却并未看她,轻声道:“陆掌事有事?”
陆启瞳蹙眉:“臣多日未见侯爷,想着叙叙旧,难得非要有事才行?”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入朝挂了个闲差,既非朝廷命官,也非股肱之臣,见了宋丞也不过就是喝喝酒,闲扯几句咸淡,又不是要结成党羽,怎么就这么难?起初是父亲拦着,百官暗示,如今竟然连宋丞自己都躲着她,陆启瞳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是崇仁帝不喜欢宋丞,她还不喜欢崇仁帝这般尖酸刻薄之人呢!
“若陆掌事得了闲,趁京城还如往日一般繁华,不妨自己转转,本侯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说罢,就要离开。
陆启瞳站在原地,俏脸一皱,扬声道:“宋丞!”
她极少直呼他的名字,语气却从未像这次一般强烈,她几乎是榨干了胸腔里最后一点力量,想要让宋丞停下。
可是宋丞却无半分迟疑,甚至步伐都未曾变慢,一路向着宫门而去。
陆启瞳站在原地良久,忽然觉得下颌有些痒意,她抬手一摸,指尖触及到一片冰凉的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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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丞进了马车,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坐在旁边的华服男子,吩咐了车夫一句,便开始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没入雪色中。
良久,华服男子开口:“侯爷为何要伤佳人芳心?”
宋丞依旧阖着眼,冷声道:“殿下心智过人,想必不需要臣提点。”
秦璋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反而淡淡一笑:“我那点心思拿来对付尔虞我诈还行,这儿女情长,我是半点法子没有。”
“若是殿下想学,尽管去择个妃子,恕臣无法为殿下分忧。”
秦璋见状,心知再说下去,靖宁侯该愤而下车了,当即话锋一转,道:“今日陛下这一闹,只怕是要在龙榻上躺些时日,边疆之事一日不解决,始终是梗在陛下喉咙里的一块石头,这口血早晚要吐出来,总比山河沦陷之时吐出来强。”
七皇子说话时秉着他那一贯的微笑,配上他那张好像永远也不会长大的娃娃脸,竟让人有些胆寒。
奈何宋丞闭着眼,彻底坐实了眼不见心不烦的老话,甚至语带嘲讽道:“要事叫陛下听见七殿下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只怕是要再吐出一口心头血来,如此倒还如了殿下的愿,一举两得。”
“侯爷这话我不赞同,所谓一举两得,所得之事需得接有利于你我,若是这话落到陛下的耳中,便是打草惊蛇,兵家之大忌啊。”秦璋自袖中掏出一封信,扔到宋丞手里,继续道:“不过姜臻能向陛下举荐你统领禁军,我还真没想到,险些坏了计划。”
宋丞睁开眼,伸手拆开信封,将其中只有短短几句的信通读一遍,面色沉了几分。
秦璋眼尾一翘,适时道:“侯爷你说,这会儿是不是像极了二十年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