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入冬前,宫里都会在西香山举行一场秋猎,既是庆祝秋收,也为了看看各位世家公子在读书之余有没有懈怠武艺,当然,自从先帝在位时出过一位女将军,因而秋猎也允许女眷参加,甚至可以进入猎场。
西香山的猎场分为大小两个,小猎场是在山下圈了个地方,有专人负责饲养其中的飞禽走兽,这些猎物大多性情温和不伤人,疏于武艺的公子和想凑热闹的千金们大都在此处围猎;而大猎场就是整座西香山山头,深山老林里有猛兽无数,大都极为凶恶,但若在其中猎得一两头奇珍,能吹嘘一年。
因而一早陆启瞳就起床了,比起宫宴,她显然更喜欢秋猎这种不受什么繁文缛节约束的大型活动。陆启鸣每年则是陪着妹妹去胡闹,若能猎得个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还能帮忙养几天。
“姐姐,我不想穿软甲,硌的不舒服。”陆启瞳的猎装才穿了一半,她护手都还没系上,远远看着陆启鸣手里的软甲,面露难色。
无他,软甲对于女子来说,还是稍微重一些的。
陆启鸣当然不会听她的,不容置喙的将软甲往她怀里一塞,语气稍显严肃道:“不行,你要去大猎场,那里还不知道有什么猛兽,你能保证不受伤?”
她回头端起托盘,只见上面全是瓶瓶罐罐,贴着各式的纸条,外服内用的伤药皆有,陆启瞳抱着软甲,就要往后躲,并道:“使不得!软甲本身就重,再带着这么多药,我还能不能走动路了?”
软甲,顾名思义就是一层软铁皮,比真正服役军中的轻甲都还要轻上些许,能抗些体型小的猛禽,但对付大的走兽也是乏术,所以陆启鸣干脆就周全到底,备了一箩筐的药。
最终经过陆启瞳的负隅顽抗,软甲穿了,伤药带了两瓶。
下人已经将陆启瞳的枣红小马牵到门口,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那是陆启鸣的座驾,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西香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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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场在崇仁帝即位后也归做了皇家园林的一部分,但一年也就启用这么一回,因而猎场草木茂茂,猎物们都健壮得很。
车驾都要在西香山下停住,除了马之外的车骄都要被侍卫停在一处,骑马来的也要下马牵进去,陆启瞳身上背着软甲,还负着一把牛角弓,弓长有她半人高,重量可想而知,二小姐俨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她拉着缰绳,与陆启鸣并排前行,陆启鸣早早就备了把蒲扇,随走给陆启瞳扇风。
陆启瞳感受着丝丝凉意,佯装生气道:“难为姐姐还体谅我。”
“是啊,可为难我了。”陆启鸣笑着给她擦擦额前的汗,“但我可告诉你,去大猎场可以,千万不能往山林里头钻,听到没?”
“知道了,不能往没人的地方跑,不能离开大部队,也不能去追好看的小动物。”说着说着,陆启瞳笑起来。
闻言,陆启鸣也绷不住嘴角,同她笑作一处,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小时候。
陆启瞳问道:“姐姐还记得咱们头一回参加秋猎,是什么时候吗?”
陆启鸣稍做沉思,道:“应当是五岁,但那是随着父亲参加的秋猎庆功宴,要是按照你进猎场算,那要到十一岁了。”
“我还记着,当时爹爹说要去围猎,结果就带回两只兔子,还说这是猎场里最凶的猎物,骗了我好些年,后来我自己进了猎场才知道!”
陆启鸣手上的扇子没停,思绪也回到了小时候:“那两只兔子还养了很久呢,你还同父亲说以后要猎好多好多兔子,结果从猎场回来好几天都不跟父亲说话,我还以为你闯了什么祸。”
陆启瞳扁扁嘴,忽然道:“说起闯祸来,我倒是记着庆功宴还没结束,你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就坏了,当时咱们两个还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生怕桃姐姐要生气。”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了猎场外围。
按照惯例,皇上和皇后要在秋猎之前先祭典,既是为了大齐一年里风调雨顺而庆贺,也是为了为明年祈福,而因为皇后和太子尚在禁足,这次的祭典只能由贤妃代为进行,待冗长的祷告结束后,猎场门开,有意参与围猎的人可以入场了。
期间,陆启瞳朝人群里搜寻过三两次,都没看着宋丞,又想起好像之前的秋猎也不曾见过宋丞,想来应当是靖宁侯对这种皇家主办的大型活动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实在是避之不及,才会硬着头皮来参加。
陆启鸣再三叮嘱陆启瞳要注意安全,才极为不舍地目送陆启瞳进大猎场,自己则站在猎场门口许久。
“启鸣?”
陆启鸣闻言回头,只见身着轻甲,一身藏青色猎装的秦玦走过来,她福身行礼,道:“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