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眉头一挑:“哦?本宫还当是谁,原来是贤弟。”
方沛然躬身行礼,自若道:“方才顾着英雄救美,忘了礼节,殿下恕罪。”
当今皇后闺名胡蕙,乃当朝左相胡劲松的嫡长女,胡家男丁不旺,女眷成群,皇后娘娘有一堆认不过来的庶妹,但这其中有一位,乃她待字闺中时就不对付的庶妹,胡灵。
胡劲松升迁的路还算平顺,胡灵的母亲出力不少,这位侧夫人乃江南富商之女,与彼时官拜奉天府尹的胡劲松暗生情愫,但胡老夫人早就为胡劲松安排了一门京城的亲事,只能作侧夫人,剩下胡灵后不久便亡故了。
胡灵跟胡蕙前后相差一年,从小便互相看不顺眼,长大了情况便更为严重,后来胡蕙嫁给了时为太子的崇仁帝,而胡灵宁愿嫁给商人,打死也不嫁入朝中,借口是嫌胡蕙晦气。胡灵的命显然要比她母亲好,嫁与孔方银庄的少当家方巽做正妻后,承袭了来自母亲的经商天赋,辅佐方巽将孔方银庄做到今天的地位,而自出嫁后,姐妹二人再未见过面。
所以亲缘上,方沛然算是秦琅的表弟,但此事无论是谁都不太想承认,别人巴不得同皇后攀上关系,胡灵却避之不及,恨不能断绝关系才好,自小给方沛然的教育便是见了皇字打头的人绕着走。起初方沛然和秦玦玩到一处去时,胡灵还把他揪回去胖揍一顿,后来得知贤妃也是个会给皇后使绊子的角色后,才默许了二人的来往。
“英雄救美?贤弟好大的口气,难不成贤弟对李小姐也存了旖旎的想法?”秦琅转过身,与方沛然对视一番,“或者说,贤弟是见着我在这,故意找本宫的不痛快?”
“岂敢。”方沛然拱手,寻珍楼的油纸包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动。
秦琅低头觑着油纸包,道:“贤弟这是还未用晚膳?”
方沛然道:“方才是在用晚膳,只是中途听见热闹,下来看看,只能叫店家包起来。”
秦琅眯眼:“贤弟坐拥万贯家财,也会怜惜一顿剩饭?”
方沛然对答如流:“万贯家财不过是替城中百姓谋保障,并非自家财产,殿下言重了。”
秦琅不再同他车轱辘话,同时也明白自己这趟算是白走,若今日阻拦他的是别人,此事还能这么顺下去,偏生来的是方沛然,虽说皇后并不把方家放在眼里,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左相对胡灵这个女儿,多少还是上心的,闹得过了不好收场。
他一拂袖,哼道:“今日一出好戏,倒是为贤弟做了嫁衣,如此,本宫也不多留,贤弟自求多福。”
说罢,先一步离开,谭明坤旋即跟上,赵谦落在最后面,朝众人行过礼后,也慢慢走远。
众人眼见闹剧收场,纷纷散去,香脂阁的老板从柜台底下爬出来,手里还攥着李澜纯没没挑完的脂粉,颤声问道:“李小姐,可是还要脂粉?”
李澜纯这会儿别说脂粉,她脑中还一片空白,冷汗在入秋的傍晚渗透衣襟,一阵阵后怕涌上心头,她的腿不自觉一软,就要坐倒在地上。
方沛然眼疾手快,先一步将油纸包向后扔进韩睿怀里,伸手拉住李澜纯的胳膊,将她扶到香脂阁里头的凳子上,管掌柜的要了一杯清茶,等待她平复好心绪后,将茶杯递到李澜纯手里,才温声道:“李姑娘可是好些了?”
春藤站在一边,显然也是吓得不轻,这会儿也不敢吭声,只能干着急。
李澜纯木讷的点点头,喝下一口茶水,煞白的脸色才稍见红润,半晌,她哑声道:“多谢这位公子。”
说完,她的眼神里才沾上一点亮光,李澜纯抬头问道:“小女名唤李澜纯,还不知道公子姓名。”
韩睿跟在方沛然身后,力没出多少,惊没少受,这会儿腿肚子还打软,也拉过条凳坐下,将手里的油纸包往桌子上一搁,道:“他叫方沛然,字子丰,孔方银庄少当家。”
李澜纯或许不知道方沛然是谁,但一定知道京城方家和孔方银庄,闻言,她有些怔愣,不知如何是好。
方沛然笑道:“你别听他唬人,不过是小本生意罢了,在下同李姑娘有过几面之缘,今日幸会。”
李澜纯连忙福身,再一次道:“今日是方公子替小女解围,来日若有能用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小女定当竭力相助。”
方沛然同姑娘家接触不算多,从小到大接触的多点的两位女子都彪悍的不似常人,如今头一遭接触曼声细语,颇不适应,才要出声说些什么,只听“咕噜”一声,动静不算大,但胜在突兀。
他抬头,只见李澜纯的双颊微微发红,一时哭笑不得,道:“若姑娘不嫌弃,在下这里有两包下酒小菜,可以先垫垫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