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沛然连忙让人端了碗败火的莲子汤,生怕这位爷一时上头,从他这顺两块金砖叫大理寺卿白发人送黑发人。
“行了,别四处找背锅的,怎么说都是你一直不主动,就算是信送错了,天大的误会不也得有解开的那一天,当务之急,是得让陆大小姐知道这事情的头尾。”方沛然循循善诱,“我敢打包票,姜二绝对没把话说全,否则这会儿京城疯传的就不是陆大小姐,而是二小姐。”
“二小姐什么?”
方沛然眨眼:“二小姐揍了二小姐啊,工部尚书家二小姐揍了镇北将军家二小姐,这还不够?”
秦玦嗤道:“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火都敢拱。”
“你别说,从女学那会儿她俩就不对付,哪次不是剑拔弩张的,却也不见真比划。”
“真给姜二揍了,你不心疼?”
秦玦侧首看着方沛然,企图从他脸上找出点端倪。
方沛然笑道:“心疼什么?嗐,都是年少轻狂那时候的歪心思,早就没想法了,况且这么多年,姜二心属谁,你不是最有数?”
“我?”秦玦扬眉,“你倒是会点鸳鸯谱,我什么时候有数了?再说,我可是杜绝与姜二有关的一切来往,你少污蔑我啊!”
方沛然不屑道:“都说三殿下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我看呐,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这个了,咱俩找个地方喝酒,我给你出出主意。”
说罢,方沛然吩咐掌柜几句,便拉着秦玦下馆子去了。
——
风暴中心的陆启鸣一连几天睡的都不错,她现在的日子相当悠闲,空了弹琴作诗,偶尔去趟牵丝斋,跟着绣娘们学个一针半线的手艺,遇上有其他世家小姐的茶会,也乐的参加。
姐姐如此平静,倒是陆启瞳有些不适应,闲下来时无可自抑的想起宋丞同她说的话,忽然明白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靖宁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陆启瞳这两日常来千芳楼,也不干什么,有时候静静坐在那,看着蓝花楹摆弄一天的花,话也很少,与平日里那个风风火火的陆二小姐判若两人,蓝花楹起初都不太适应。
转眼到了六月末,大暑将至,天气热的厉害,大厅里的花都搬去了库房里,原地放着蓝花楹用药泡过的假花当个参考,除了有家丁小厮来取早早定下的花,千芳楼冷清得很,都听不着多少人声。
这天,陆启瞳将头支在八仙桌上,粉色的指甲沿着桌布的针脚来回打转,像极了她那一团乱麻的心绪。
眼见就要如钻木取火般磨蹭出个窟窿来,蓝花楹及时止损,上前道:“小瞳可是无聊了?”
陆启瞳回神,摇摇头:“没有,花楹你忙就好。”
忙,再忙这桌子只怕是要火烧连营。
蓝花楹顺手把剪刀放在一旁的托盘里,将手里修剪了一半的花放在桌子上。
陆启瞳闻着香味,直起身,问道:“这花何名?”
“栀子。”蓝花楹拈起一朵,放在她的手里,“说来还要谢谢你,这花是那位范老板一起送来的,若不是小瞳帮忙,京中怕是要见不着了。”
“举手之劳,又不是什么难事。”
蓝花楹神色一敛,若有所思道:“可是侯爷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你生气了?”
陆启瞳避重就轻:“意见相左,应该说是我让侯爷失望了。”
蓝花楹闻言,心下明了,指着她手里的栀子花,道:“小瞳可知,这栀子的花语是什么?”
陆启瞳不解地看着她。
“喜悦,坚强,永恒。”蓝花楹百感交集,“侯爷与这些东西打交道的时间,比跟人长,很多事他并非不懂,而是不知道如何更好的表达出来。”
她坐在陆启瞳的对面,声音轻缓:“你就像这株花一半,美好的东西总会让人心驰神往,谁都不能免俗。如果此事有人告诉你,这花,在下一刻便会灰飞烟灭……”
说着,陆启瞳手里的栀子花发出轻微的爆破声,化作一烟香尘,扑扑簌簌落下。
陆启瞳愣了。
蓝花楹继续道:“你会不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如果可以,你会在我说完上句话之前就阻止我。”
“侯爷也是这个想法,他这个人,疑神疑鬼惯了,很多事到了他那里,都是朝最坏的方向发展,跟你说话难免丧气,你别放在心上。”
陆启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其实,我现在能理解,侯爷的想法。”
“你别理解他。”蓝花楹哭笑不得,“他这两天就不知道一个人琢磨什么,你要是再表示赞同,指不定给他高兴成什么样。”
两人闲侃几句,陆启瞳忽道:“怎么这几日不见侯爷?”
蓝花楹抬头:“他一早就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