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话,再没有接下去的意思,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间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杜曜云突然走上前一步,惊得孟闻缇连呼吸都不顺畅,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漫上她的心头。
只见杜曜云逼近她,连带着目色都沉下来:“郡主就不好奇我入宫所谓何事?郡主就这样厚此薄彼,每每都要敷衍我?”
这话多多少少唐突了些,杜曜云鲜少这样沉不住气。也许真的是因为孟闻缇对他一贯冷淡的态度,才叫他今日一时冲动了。
她意外地抬头看着杜曜云隐隐含了怒气的脸,十分不好意思地又生出了一丝丝内疚。可她还是很不给面子地回一句:“杜公子言重了,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便匆匆离去。
她贯怕了杜曜云。
他与凝光乃龙凤同胎而生,性子却大相径庭。
凝光温和柔顺,可杜曜云心思向来不可猜测,十八岁的少年郎,本应恣意放纵,但与季眠的克礼冷静又不同,孟闻缇分明能从他眼里清清楚楚地看到城府与野心。
他像一只蛰伏的猛兽,一旦时机已至,便能亮出尖牙利爪,出其不意地扑倒猎物将其吃干抹净。
是以,她虽同凝光要好,与杜曜云也算自幼相识,但也仅仅是相识,从不肯与他多有交集。
杜曜云,她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礼数周全也敷衍。
岐州远在边陲之地,距京城尚有数日车程,杜凝光一早得知孟闻缇要来的消息,早早就候在了王府。
孟闻缇以为岐州地处偏远,应当也如其名群山环绕略显荒凉,可是她一路行来,发现岐州民风淳朴,百姓皆安居乐业,繁盛景象堪比京城。
她才下马车,杜凝光便欢喜迎上来:“你可算来了,我日日盼望着你来,又怕催紧了你一路辛劳。”
杜凝光有孕六月,纤细的身子也显了孕象,挺着个肚子站了许久,不比孟闻缇轻快。
孟闻缇也跟着她笑,姣好的面容娇嫩得如同长成的红莓:“杜姐姐,我来这里,你就这样开心吗?”
“那可不。”杜凝光牵着她的手就往王府内院走,眉眼里是掩不住的神采:“你我一年未见,我自有孕来便待在王府不曾出去走动,府里又没有能说上话的知己,你此番前来我不知多开心。”
她顿了顿,忽然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孟闻缇:“莓儿,你打算待多久?”
孟闻缇想起太后的顾虑,本是打算待在岐州直至杜凝光顺利生产再回京城,可她细细思量了一番,待这么久康王难免生疑,于是准备见机行事。
她安慰似的反握住杜凝光的手:“你放心,总不会打扰你太久。”
杜凝光轻轻甩开她的手,如闺阁女儿般赌气道:“我情愿是你打扰我。”
孟闻缇听出了杜凝光的言外之意,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正巧杜凝光将她带至一方院落,也没注意孟闻缇的表情变化:“我一早派人给你收拾出住处,也尽心布置了一番,可到底不及你景昭侯府的闺阁,不要嫌弃就是。”
孟闻缇点头应下。
“往后你就安心住在这弄玉轩内。莓儿,我还有好些话想同你说,可是康王知你要来,特地为你备下晚宴,你也要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孟闻缇眨眨眼:“那你有话晚上再同我讲。”
“好。”杜凝光重新攒起一抹笑:“那你好好歇息,我晚上再来。”
等杜凝光走后,孟闻缇随着杜凝光挑来服侍她的女使进了屋。她环顾四周,屋内布置分外清雅,一桌一椅、床榻珠帘都尽可能按着她的喜好来,不可谓不用心。
她从自家带来的贴身侍女涟娘一边随着王府里的内务婆子们替孟闻缇整理着行礼,一面不解道:“郡主究竟要待上多久呢?侯爷长公主知道吗?”
孟闻缇不语,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领头的女使。女使机灵,连忙回礼温言:“郡主放心,我乃郡王妃贴身之人,这些下人皆是郡王妃亲自筛选的亲信。”
孟闻缇默默地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真不会太久,最多一月。我已传信给父亲母亲,不碍事的。”
涟娘停住了手中的活儿,诧异地瞪圆了眼:“郡主一开始不是说要确保郡王妃顺利生产嘛?婢子瞧着郡王妃的肚子,恐怕还要熬上三个多月吧。”
孟闻缇摸摸鼻子,又转头看向女使:“女使姐姐不妨同我说说郡王表哥那位新纳的妾室?”
女使微笑:“郡主是说柳娘子?婢子虽说是郡王妃的人,对于柳娘子的为人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郡主若是为了柳娘子来的王府,与其听人言,不如亲自接触一番才有结论。”
孟闻缇也笑:“确实如此。所以与其陪着凝光姐姐暂度眼下难关,日后依然讨不到好处,还不如直接化解了二人的矛盾。”
涟娘闻言,眼睛都亮起来:“这么说来,郡主是有法子了?”
“当然没有。”
涟娘:“……”
“不过,”孟闻缇露出狡黠的笑:“或许马上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