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足有一百二十分钟,谢宜却一眼也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和许长逢的对话。
“你前男友究竟爱你什么”这个问题,对谢宜而言,自己思考还不如直接去问洛星洲。但他和洛星洲刚刚闹得这么难看,现在就掉头去找,也太没骨气了点。
电影即将结束,抒情的片尾曲已经在影院中响起,谢宜终于从百忙中抽出一点精力挪到眼前的银幕上。
电影内容大概是讲许长逢饰演的留学生,是许多同学眼里百无一用的“瓷娃娃”。
但偏是这位被孤立的“瓷娃娃”,硬是由他误打误撞地撞破了某神秘组织的巨大阴谋,被迫走上大逃杀的道路。在此途中,他又结识了某位正邪莫辨的美艳御姐。瓷娃娃优雅和坚韧逐渐征服了御姐,使得御姐一改“性格软弱”的刻板印象,最终两人齐心协力,在御姐所属团队的掩护下,由瓷娃娃击溃了神秘组织的最终防线,以低调而温柔的方式再一次捍卫了世界和平。
最后御姐与他热吻,御姐的团队为他授勋。
......嗯。
还可以,起码黄种人终于有机会拯救世界了。
谢宜对这类电影一向兴趣平平,倒也不能否认许长逢非常高质量地完成了这一次拍摄,对于他而言,这是国际影视圈对他的认可。
这是莫大的认可,如同御姐的团队为瓷娃娃授勋一样,是荣誉本身远大于艺术价值的认可。
“挺好看的。”彩蛋放完,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缩在最角落的谢宜终于啜一口可乐,相当礼貌地给予反馈,“吻戏特别动情,我是说女演员。”
许长逢笑着望他:“你也觉得很没意思,是吗?”
“特效不错,剧情节奏也没有拉胯。”谢宜观察着全场观众的走向,确认场中除了他们只剩下清扫的工作人员,才耸耸肩,放心大胆地说出下一句,“制作水平很高,可以说是一场视觉盛宴,可惜爽完之后,我的脑里空无一物,大概作为观众,我并不是这类影片的受众吧,让您失望了,许老师。”
许长逢一如既往地笑着,没有反驳他,也没有表示认可。
两人等到银幕归于黑白,才从最后一排起身,一前一后地往外走。
走至场外,许长逢将两张电影票的票根收进袋里,对他笑笑:“我去一趟卫生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
许长逢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谢宜背靠着墙,习惯性摸出手机,赶去回复小甜豆未完待续的感情故事。
但这次又没等他看完,一道身影走近他跟前,谢宜抬眸,和对方对上目光。
“......方杳鹤,你跟踪我?”
“哎呀谢老师,”方杳鹤笑嘻嘻拉着他走远了些,“真是偶遇,我来问个好而已。您这一百万的大单子,可是我今年一整年的指望了。”
谢宜虽然对鬼神一说半信半疑,向来算有尊敬之心,但方杳鹤的身份又不相同,他除却江湖道士这么身招摇撞骗的皮,还是洛星洲高中时候的死党,谢宜对少年洛星洲百分之八十的了解都是来自方杳鹤这张不可靠的嘴。
因此,两人关系与其说是甲方和乙方,更像是女婿和娘家人。
是的,谢宜一直把自己当成迎娶灰姑娘的高富帅,这一点自信是他再过数十年也不会变更的本能。
“不用指望了,洛星洲说得对,你就是个江湖骗子。”谢宜甩开他的手,举步往回走,“我现在生活也还可以,这单子我准备撤了,你另找金主吧。”
方杳鹤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可怜巴巴道:“别啊谢老师,我都帮您查一半了。难道您不想换回‘谢宜’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跟洛星洲离婚,以后再无瓜葛吗?”
谢宜住步,咬牙切齿地反问:“......听你这语气,是洛星洲急着离婚?离啊,谁不离谁是孙子。”
“不是不是,谢老师,这您可冤枉洛哥了。”方杳鹤赶紧把胸膛拍得梆梆响,“我拿我祖师爷毕生修为发誓,洛哥肯定舍不得您,喏,您看啊,您俩结婚前......”
谢宜猛地回身,一把拉下口罩。
他的脸色白得惊人,眼眸里只能看见熊熊的怒火,谢宜竭尽全力地压着声量,才勉强没有惊动其他人:“少他妈跟我扯婚前。”
方杳鹤怔忡片刻,赶紧掌嘴:“是是,不扯婚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谢老师您说得对。”
“你还有别的事吗?——查了一半这种事别来跟我汇报,没有准确的结果我不会给钱的。”谢宜顿了顿,看向方杳鹤的眼神更加锋利,“更不要想着从我这里套什么情报给洛星洲,我好得很,少一个男人,不会活不下去。”
虽说方杳鹤已然见多了谢宜发脾气的模样,但他和洛星洲关系亲密,一直认为来找谢宜商谈,他一定会忍不住把那张脸当作洛星洲。
却没想过,洛星洲的五官落在谢宜身上,那股气势依然是谢宜独有的盛气凌人。
让人不自觉地低头,不自觉地胆怯,不自觉地对他唯命是从。
“谢老师,”方杳鹤的语气弱了不少,停顿好一阵,才轻声道,“实不相瞒,我是背着洛哥来见您的。看在我帮您抓了个狗仔的面上,您多给我几分钟时间可以吗?”
谢宜皱起眉:“狗仔?”
“应该是跟许长逢的,这一路过来车比较多,您二位没发现也正常。”方杳鹤赶紧解释,“不过那些照片视频我都删干净了,您绝对放心,这是我自愿的,不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