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自知无力回天的他遂提起宝剑往脖子上一抹,算是用以身殉国的方式来给了杨广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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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战隋军死伤甚众,除了被射死和烧死的,掉落于河中淹死的更是不计其数。
在大营中得知败绩的杨广先是不信,后来闻报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与虎贲郎将钱士雄和孟叉均战死,方才惊得目瞪口呆而跌坐回了帅椅半晌说不出话来。
接着,回转过神的他便紧急召集了诸臣于大帐中议事。可是到了之后,众人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莫衷一是,议论了半天也拿不出个可行的方案来给皇上当作参考。
到了后来,直至少府监何稠自告奋勇地提出请求带人去修缮浮桥以接应诸军轮番进攻敌方,此议总算才是最终有了一个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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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后,回到各自营中的众将便立即开始着手鼓舞士气的工作,只因其非常清楚,以今上的器量虽可容忍战败,但若真要是几次三番都失利的话,则恐怕马上就会有哪个“倒霉鬼”人头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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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亮,一场恶仗便启动了。亲临前线的杨广竟指挥着军队进行起了车轮大战,即隋军每次都只派出各部队最精锐的士卒在前面交替着进攻,而这样做的原因则都是缘自于吸取了前一日的教训之故。
在隋军主力的强势攻击下,乙支文德的军队渐渐有些顶不住了,尽管此时他们还占据着地利上的优势。三个时辰之后,被彻底击败的乙支文德不得不率领着高句丽军的残部退出了河东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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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仗可谓酷烈至极,双方士卒伤亡上万不说,且大多数还均是因为以命相搏、力战不退而殁的。同时,两军的主帅又都立功心切,一方指挥着全力进攻,另一方则要求拼死抵抗,由此而造成的直接后果即使是用尸积如山和血流成河来形容当也绝不为过。
是役之后,隋军当即乘胜包围了辽河东岸的重镇——辽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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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首战告捷只能算作为惨胜,但这一场战役却还是让杨广有了些止不住的自鸣得意,为何?这是因为于他看来,第二次战斗的胜利乃完全依赖于其亲临指挥方才取得,而之前的那些损兵折将则都与自己的事先排兵布阵无关。
“看来朕才是如孙武一般的军事天才啊!若朕自称第二,则当今天下便没人敢称第一!”沾沾自喜的杨广可谓信心爆棚,只可惜为他所不知的是,过于自负的心态已为其日后的失败提前埋下了祸根。
尚在辽水会师之初,杨广即曾对手下的臣僚们说过,“今乃吊民伐罪,非为功名!”因此,为了防止前线将领不受节制、冒险争功,他便将大军分为了三道,也就是三个大的作战军团。同时,他又下旨规定道:但凡有军事行动,三道之间除了必须先行相互通报,不许任何一道轻军独进之外,采取措施之前还均需提前向朕奏闻,等得到了命令回复之后方可再行定夺。
当辽水战役取胜之后,这项命令更是得到了深入地贯彻和实施,于是,所有的大小将领就都因此而失去了便宜行事的权力。只可惜的是,想法虽好,但于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一措施却成为了兵家的绝对大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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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攻城战中,乙支文德曾多次派遣部将带兵突围,目的乃是试图打开一条通道而撤退出去,可是,被围得像铁桶一样的辽东城却于此刻仿佛变成了连飞鸟都难以逃出去的囚笼一般。因为数次出击不利,高句丽军遂只好婴城固守以等待救兵来援了。
在城中犹如困兽似的乙支文德已是三天三夜没阖眼了。布满血丝的两个眸子竟如同门脸上挑的一对灯笼一样,忽闪忽闪地让人看着是既害怕又揪心。
“来人呐!”已经显得相当疲惫的他无力且又无奈地吩咐道,“赶紧给本帅再去拿条热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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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有些烫手的擦面布,乙支文德直接就将其敷到了脸上,仿佛是神经麻木了一般,竟都不觉得痛。多半,现在的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让自己尽快清醒起来,反正觉是不可能睡的,那已然成为了一种奢望,而且就算是你想睡,隋军亦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因为就在此时,他们正轮番攻打着辽东城的四门呢。
“大帅,我们还能突围出去吗?”手下一员将领焦虑地问道,“如果不能,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死守,还是……”
一连串的提问虽戳到了乙支文德的心坎儿里,但他却半晌都不愿搭话,就像是靠在帅椅上睡着了一样,尽管此刻的心情已如油煎一般地难受。只因不想让属下们看到自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的狼狈而影响了士气,于是,他便不得不以暂时的沉默来应对这一切。
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能任那张擦面布尽量长时间地趴在其脸上以掩饰住内心的烦躁和不安,一旦不能顺利突围,自己战死或者被俘虏,先前的所有筹划就都会泡了汤,这似乎才是他乙支文德所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而也或许正是由于此,焦虑和坐卧不宁方能有机会齐齐地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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