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清凌并没看过。

她把手里的泉水放下，将暮芳仪给她的东西拿出。

云墨挪过去一些，掀开丝帕后道：“她送了你一个护身符哇！”

弦清凌细细看了看，这个被包裹着的护身符是寺庙里求来的符纸，但包着护身符的这个丝绢却颇有意思，她注视着右下角绣着的兰花纹，不易察觉地笑了一笑。

“什么意思？”

“你们姑娘家间送这个有什么说法？”云墨愈发好奇。

“手帕之交。”她答道。

“她是怕你拒绝，便用丝帕包着护身符，希望与你结交？”云墨反应过来，乐得哈哈大笑，“是不是发现她同你一样可爱？凌凌，要是你们早几年认识，说不定还能成为好友呢！”

“谁要跟她结交！”弦清凌板着脸，将东西往怀里一揣。

云墨忍住笑，向她伸出手：“那你收着她的东西干什么？你不要就给我好了！”

弦清凌将他的手打开，冷声道：“怎么，你还想跟人家纠缠不清？”

云墨噗嗤一笑，逗她道：“家有‘贤妻’，我哪儿敢啊！”

弦清凌拿起干粮直接堵了他的嘴。

云墨一口咬下大饼。

饼太干，他这口下去险些噎死，在弦清凌递来水后，他捶着心口终于将这口干粮咽下去了，与她道：“按照现在的这种行程，我们快马加鞭最少也要一个月，快也快不了多少，这样餐风露宿的，你的身体也吃不消吧？不如我们到下个镇集雇辆马车？”

“马车就不必了……”弦清凌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墨以肘撞了撞她，“有话直说！”

“我想去一个地方，”她望着远方的蓝天，喃喃道：“澄江。”

“澄江？”

“我的小妹秀儿葬在那边。”

“你小妹？”云墨愣了愣。

他隐约想起陆青跟他说过这件事情，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弦清凌对上他讶异的眼眸，第一次主动与他倾吐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当年她父母合离后，他父亲为家族联姻续娶新妻，新的“母亲”对她极为照顾，后来还给她生了一个妹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小对她十分依赖，在江家出事那晚，因为她的以命相护，她才能有机会活下来，可是她的小妹妹——却永远停留在了五岁。

云墨认真听着。

他轻轻环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发觉她数度哽咽，他提议道：“去祭拜一下小妹也是应该的，如果可以找到她的遗骸，就将她葬回父母身边吧！”

“云墨……”

这番话说到她的心坎里，弦清凌忍不住泪眼朦胧。

云墨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哄道：“莫哭，我会心疼的……”

弦清凌心中唯有感激。

***

为此，他们特地绕路去了趟澄江。

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在芦苇荡中找到了江月秀的遗骸。

他们带着她的骸骨回到了北安江府的旧址，作为凶宅的那里早就已经荒废，倒塌的门梁附近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依稀可以从地上断裂的兵刃判断出当年血案发生时的惨烈，四处寻觅过去，他们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巨大的坟丘，那里葬着江氏所有人的骸骨。

之所以葬在一起，弦清凌告诉她，当年她的师父，也是她的母亲，回来的时候尸骨已经难以分辨了，所以她将所有人合葬，于这座坟茔前立了一个江氏之碑。

看到云墨听到她的师父即她的母亲并不震惊，弦清凌猜到他大概早就知道了，也就没有再过多说什么，与他一起将妹妹的骸骨葬在附近……

心愿了结。

他们耽误了大半月。

两人第二日就骑着马上路，再也没有任何停留。

***

到楚州时，已是端午。

天气比他们来时要热了很多，路上许多行人都换上了薄衫。

天一热马儿就累得吃不消，他们不得不常常停下来歇息，以至于他们的行程又慢了许多，此刻他们坐在一个茶寮边歇脚，云墨有心地听着附近一桌江湖人士谈论最近的江湖风云。

他们听到了两个震惊的消息：

第一则消息是暮芳仪平安回到了暮霞山庄，并将于次月十五下嫁承天派的大公子黎宣，这样就牵扯到了第二则消息，虹霞坊的坊主秋非露知道此事，欲往暮霞山庄找她一叙。

——不料半途中遭人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