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云墨将椅子一推，“我出去看看。”

“……”小白愣愣看着他出去的背影。

***

雨还在下。

仙羽宫蜿蜒的亭廊之下，缓缓走过两个人。

这一青一白，在细密的雨帘中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正元心有感慨，故意走慢了一些。

“这样说，映月的病情……”

弦清凌转头瞧向宁玉，他侧脸的轮廓看起来也很温柔，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他的眼睛轻轻眨动，悄然寻觅着她说话的方向，这缓缓而动的样子，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瞎子，他回答她，声音依旧轻缓悦耳：“花使受了一些内伤，悉心调理几日便可。”

“可她现在……”弦清凌有些不大放心。

“遭逢这样的变故，承受不了，乃是人之常情。”他微笑，平静地说着：“百病可治，心死无医，也许，她更需要的——是时间。”

“你说得对。”弦清凌难得地赞同。

“是我疏忽了。”她叹了口气，“当年仙羽宫发生动乱，死了不计其数的同门，最后活下来的也只有我们几个，我想，应当是那个时候，她和雪使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作为朋友和宫主，我到底没有能够保护他们，这是我的失败。”

“弦姑娘莫要自责。”

“人生短短几十春秋，岂能事事如愿？”

“既然我身在这个位置，就应当守护仙羽宫，保护该保护的人，可到头来……”雪使还是背叛了她？彷徨，无助，她甚至怀疑自己。

宁玉相识她并非一朝一夕。

他想了一想，安慰她道：“弦姑娘身在高位，大事小事都需要你劳心耗神，你所要承担的责任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得起的，可是，你或许忘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带着一种特别的安抚，“你只是凡人，并非都能周全身边的人和事，有些事情，尽力就好。”

“凡人……”

她认真地去想他这句话。

宁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人生本就变故重重，今朝相聚，明日说不定就无情分别，我们能够做得，就是珍惜当下，尽量莫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今朝相聚，明日分别？

不知为何，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会是云墨？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点奇怪的思绪逐散，回应他道：“多谢宁公子开导，我明白了。”

宁玉往前走了几步。

触摸到亭廊的石柱后，他缓缓朝外伸出手去。

飘来的雨丝落在他略微苍白的脸上，令他的眉目显得更为清澈，此刻，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场寒雨带给他的特殊触感，轻扬的唇角俱是感恩的浅笑。

弦清凌忽然明白自己跟他的差距。

***

正元看得入神。

正呵呵傻笑着时，身后突然冷飕飕的。

她转过头去，一对上那双泛着寒光的浅碧色眼眸，她差点腿都软了。

云墨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吓得也不敢出声。

***

片刻之后，宁玉转过身来。

因这个地方是他第一次来，并没有望舒楼那么熟悉，在转过身之刻他失了方向，尽管努力地找回来路，但还是偏离地往下面的台阶处走去。

“小心！”

“有台阶。”弦清凌伸手拉住他。

宁玉下意识看向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察觉那只手很快离开，他也极快掩饰住了自己方才的讶异，解释道：“抱歉，我还是看不见。”

“你放心。”她尝试安慰他。

“云阁主说有办法帮你治疗眼睛，那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宁玉相当赞同这一点，“云阁主的医术其实很高明，所用的许多方法都是我们从未想过的，这段时间经过他的调理，我的身体已经好转许多了。”

“他……一直在帮你治疗？”

“是的。”

路过转弯之处，弦清凌故意放重了脚步，看到宁玉果然没有再走错，她欣慰地点了点头，问他：“小白呢？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他？”

“他和云阁主在一起。”

弦清凌就着这个问题，问道：“宁公子今日可有见过云阁主？”

宁玉不出意外地点了点头：“昨夜取出银针后，云阁主说是不放心我，便留在我那里照顾了一夜，”他看不见弦清凌的表情，也就继续说下去，“云阁主早前被六眼蛛咬过，元气大伤，近来又陆陆续续受了不少内伤，他不愿回去，我便让小白留下来照顾他。”

六眼蛛咬过元气大伤？

还陆陆续续地受了不少内伤？

这横竖都和她脱不了干系，弦清凌不安道：“那他现在情况如何？”

“在下已经替他医治过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便能康复。”

“……嗯。”

弦清凌没再说其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转过一个长廊，就要到花映月屋前，“宫主！”正元清脆的声音传来，像是带着特别的提醒。

云墨？

弦清凌乍然看向正元身边的人。

“哟！”

“悄悄话说好了？”

云墨上下打量着他们，一副平日里不正经的样子。

宁玉听到这话却笑了，说道：“云阁主莫要开玩笑，我们只是商讨一下花使的病情。”

商量病情需要走得那么远？他瞧了眼正元，正元表情尴尬，连忙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他那个“你觉得呢”的暗示。弦清凌被他这目光一对，心头更乱了。

“看样子是商量好了。”

云墨走到宁玉身侧，一把揽住他的肩：“我也有事要找宁公子商量！”

弦清凌看他那故意气她的模样，已经无话可说了，瞟了眼正元：“我们走！”

“哎！”正元巴不得离开这地儿。

***

云墨带着宁玉离开花映月的住处。

走了不多时，他忽然停下，问宁玉：“你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