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望舒楼的灯火还未歇。

正元回到书阁，看到弦清凌还在书案边。

这个时节虽然早下过雪，但天还没有到极寒的时候，仙羽宫中的炭火都没有发下去，可此刻书阁中都已经用上了两个炭盆，屋里又热又燥，正元一进门，身上就闷出了一身汗——弦清凌却裹着厚重的大氅端坐着，丝毫不会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正元轻轻到她跟前。

弦清凌看了她一眼，又自顾自继续手中的事。

正元想劝她休息，但看她如此专注，又不敢去打搅她，待过去不知多久，弦清凌握着笔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她剧烈地咳嗽着，直至手中的笔掉落在桌案上。

“宫主！！”正元吓得六神无主。

弦清凌强行用内力将这一阵蠢蠢欲动的毒压下去。

正元再忍耐不住，红着眼圈劝道：“宫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大夫也说了，让您别再劳心耗神，”她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心疼道：“何况风使已经回来。”

“嗯。”弦清凌迅速将未处理的事情看了一遍。

正元在旁不安地等待着，待弦清凌真正搁下笔后，她才长舒一口气，却听弦清凌直白地问了她：“风使有去见她吗？”

正元被问住了。

原本她在路上遇到风寂箫，知道她可能是去见了羽嬛，生怕他们有什么情况，她就在暗处跟着他，然而真正到了见月轩，她亲眼看到，风寂箫只是在门前立了很久，不仅没有进屋，甚至都没有和里面的人说过一句话，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又回来了……

她原本是想瞒着这件事情的。

现在宫主既然问起，她也只好将实情全部告知她。

弦清凌听完，并没有多大反应。

正元很纳闷道：“风使都已经到门口了，为什么没进去？”

弦清凌沉默片刻，答道：“或许没必要。”

“没必要？”正元是真的不太懂。

弦清凌看她还在那想这个问题，问道：“神幽阁那边如何？”

神幽阁？

正元一下子抽回思绪。

她笑嘻嘻地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告诉她，只不过隐瞒了用飞鼠捉弄他们的事情，看到弦清凌果然心情很好，她忙劝说她回去休息。

***

风使回归，众人都安心了许多。

弦清凌一早就将众人召集在望舒楼，针对于这次突发的几件事情做个最终商议。

先从外部的情况说起，风寂箫回来的时候也遇到了几艘敌船，只不过他们早已退离七星屿，看起来仿佛也没有再要进攻的冲动，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们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说起这个问题，弦清凌就不得不让神幽阁的人再多“住”几日。

众人并无异议。

之后就是关于风长老之死的事情。

从羽嬛所提供的线索看来，这个凶手能够知悉仙羽宫的诸多秘密，比如浮翠阁中藏有的秘钥、长秋殿密道里的武功记录，这都不是普通弟子可能知道的。加上时间上的一些巧合，他们已经可以率先筛查出一些人来，此事还是由风使和雪使两人调查。

……

商议完要事出来后已近午时。

弦清凌随意用了些饭，就回到望舒楼的书阁之中。

早等候在门口的丫鬟一看她们来了，遂快步上前唤了声宫主。

“什么事？”弦清凌停步。

“云、云阁主……”她战战兢兢道，“他病了。”

病了？话音一落，弦清凌当即锁住双眉。

旁边的正元可沉不住气了，一口气三连问：“云阁主病了？生的什么病？现在怎么样？”

“听说已经起不来床了。”

“什么！！！”

正元心里突突跳起来，想着是不是昨天晚上那飞鼠有什么问题？

照理来说，这些飞鼠都是有人饲养的，无毒，他突然病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昨天折腾了一夜……她心里生出些愧疚来，生怕弦清凌不管他们，忙道：“宫主，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不必。”弦清凌直接拒绝。

“……”完了！正元做贼心虚。

她倒不是真的关心云墨的身体如何，在怀疑他是故意装病之余，她更多的是想到昨天夜里她听壁脚，云墨说的那句今天要向宫主辞行，心里愈发觉得，这个麻烦还是早点解决的好，就继续劝说道：“云阁主花样这么多，宫主就过去看看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要是他是假的，宫主也好抓个把柄，趁早将他们扫地出门呀！”

“……”弦清凌深深看了她一眼。

“宫主？”正元眼巴巴瞧着她。

“嗯，走吧！”

“哎！”正元立马跟上她。

弦清凌走了几步后，忽然想到什么，问她：“你将他们安置在什么地方？”

正元哈哈一笑，得意道：“宫主一定想不到这是什么好住处，咱们过去就知道了。”

弦清凌也就不多说，由着正元带路，七绕八拐地到了仙羽宫北侧最荒凉的地方，一看到在不远处低矮的檐舍，弦清凌的目光骤然一冰，这架势，直接把正元给吓得一抖。

“为什么让他们住在这里？”

弦清凌的问话声再次让正元心虚起来，心里想着，莫不是宫主觉得亏待云阁主，这下完了！她眼珠子一转，马上就道：“这地方瞧着不错，我也是想让宫主清净清净。”

“敲门。”

“哦。”正元马上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