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清凌立在屋前。
冷眼看着这个死寂沉沉的地方。
囚室之中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黑,除了只有巴掌大且钉着铁条的透气窗外,整间屋子都被封住了,莫说是人,就是一只猫都不可能出入。
当弦清凌让人打开囚室时,就见到本蜷缩在床脚的人受惊地退后一步。
侍女手中灯烛的火光照进屋中,羽嬛本能地以手挡住眼睛,在看到随后进屋的弦清凌后,她本惊喜要唤出口的“风”字生生咽了下去,只剩一声满带讥讽的冷笑。
“师姐。”
弦清凌进屋,不带感情地看向面前的羽嬛。
纵然她已经做了阶下囚,但她还是穿着那身鲜艳的红色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朱钗玉饰、玉璧玛瑙,从前她戴在身上的东西一件不少,只是因为长久见不到阳光,她的脸色白得骇人。在对上弦清凌那直勾勾的目光,她眼里的傲气反而愈甚。
“来看我的笑话吗?弦宫主!”
“你该知道,我没有这种时间。”弦清凌自顾自坐在灯烛边的绣墩上,淡然看向她,语气亦不带丝毫波动,“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风师叔,死了。”
羽嬛瞳孔猛然一缩。
须臾,她又不屑地反问:“关我什么事?”
弦清凌的眼眸静静落在她身上,并没有厉声质问,也没有任何猜疑,她就这么淡漠地陈述一个事实:“风师叔死于你擅闯长秋殿、以及浮翠阁失窃的同时。”
羽嬛气息一滞。
弦清凌再道:“风使不日便回来了。”
听到“风使”二字,羽嬛眼里的惊慌已经完全盖过了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的欣喜和期待,沉默一息,她斩钉截铁道:“他回来又如何?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
弦清凌看了她片刻,起身道:“那你们就好好谈吧!”
屋中一片静谧,以至于弦清凌离去的脚步声……是那么刺耳,一步步像是踏在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将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迟疑都给碾碎。
在指甲嵌入掌心的同时,她喝道:
“等等!”
弦清凌闻声停步。
羽嬛望着她的背影,所有的恨、不甘和最后的一点傲气,在她脱口唤住对方的一刻,全都荡然无存。风使,风寂箫,仅仅这一个名字,就让她全盘崩溃。
“告诉我,是谁将你放出去的!”弦清凌冷声问道。
“她易了容,我不知道她是谁。”
在弦清凌转身注视着她后,她微微闭上眼,调整了片刻的情绪后,才说道:“她告诉我,只要我得到长秋殿密道中的武功秘籍,她就会扶持我登上宫主之位。”
“愚蠢!”弦清凌斥道。
羽嬛纵然不否认,但还是骄傲地仰起头,因为这样,她才不会让徘徊在眼眶中的泪落下,“与虎谋皮,呵,谁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她轻轻一笑,颇有几分苦涩,“但只要能够离开那个地方,哪怕有一分一毫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所以,”弦清凌反问:“在你的眼中,只要能达到目的,你可以不管仙羽宫的存亡,也可以不顾所有弟子的死活,是吗?”
“那又如何?”
弦清凌此刻的高高在上,再次让羽嬛心生不甘,她红着眼眶笑问她:“你才是仙羽宫的宫主,而我只是个阶下囚,仙羽宫的存亡、弟子的死活,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弦清凌的声音提高几分。
“你以为仙羽宫被毁,还会有人能独善其身吗?”鸦雀无声,弦清凌的话令羽嬛哑口无言,良久,她摇头道:“看来这五年,你是白关了!”
“五年?”听到这字眼,羽嬛咆哮道:“你也知道过了五年啊!”
“弦宫主,你高高在上,受人拥戴惯了,你怎会知道这里是什么日子?”羽嬛指着烛火没有照到的幽暗之处,指着被木条钉死的窗户,哽咽道:“暗无天日,生不如死,每天一睁眼,就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没兴趣知道。”
“你若是没有其他线索提供,那就罢了。”弦清凌召过门口一个侍女。
侍女低着头进屋,飞快将桌上的灯烛收走,屋中再度被一片幽暗笼罩,羽嬛终于忍耐不住踉跄奔了出去,眼看弦清凌根本不屑多看她一眼,她用力拽住门,声嘶力竭道:“你夺走我母亲的爱,夺走我的宫主之位,连风寂箫你都要抢走,弦清凌,你毁了属于我的一切,如今你还妄想坐稳宫主之位?我告诉你,不可能!”
“关门!”
门被重重关上,里面的一切彻底陷入阴暗中,沉寂的深夜里,只有一个女子似疯了一般的凄厉叫声经久不歇,让守门的弟子和经过的人都不由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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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