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浣如释重负,欢天喜地地鼓起掌来。
莫斥下马,微笑着走到她面前,“我说过,腾格里是会眷顾心怀真诚善念之人的。”
周围的人又开始起哄着,那几个姑娘甚至自来熟地对她道:“多么英俊的勇士啊,你就嫁给他吧。”
“就是,你们两个多般配!”
“你要是不嫁他,我就向他求婚啦!”
“做你白日梦的吧!”
“就是!”
赤勒女子果然豪放大胆,不拘小节。
莫斥冲她温柔笑道:“我们走吧。”
哄笑声乱成一片,薛浣尴尬地垂下头,任由莫斥拉着她走出人群,却突然止步。
铎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挡住他俩的路,死死盯着薛浣,宛如一头被抢食的雄狮。
“莫斥,我们再比一场!”
莫斥抬头望了眼漫天瑰丽的彩霞,对他道:“殿下,这或许就是腾格里的安排,冥冥之中注定了这样的结果。腾格里的旨意,没有人能够违背。”
他充耳不闻,“这一回,不骑马,也不用任何兵器,就空手打一场!”
薛浣挺身挡在莫斥前面,“铎禄王子,无论是赛马,还是比箭,其真正意义,都是互励共勉,而不是争强好胜,更不是你死我活。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楫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注】。莫斥吐屯处处礼让,请您也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他一把抓住薛浣的胳膊,就要往身前带,莫斥钳制住他的铁腕,二人互不相让。
“放手!”铎禄寒声道。
莫斥回道:“请殿下先放手!”
铎禄没有放手,反而攥得越发用力,目光直逼薛浣的双眼,眸中迸发出冰与火的交淬。
“我竟是捡了条白眼狼回来,奥云珠,你真是半点……”
“铎禄!”可汗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围观群众纷纷行礼,三人也不例外。
莫斥把薛浣揽到身后,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她。
“两次都是平局,这是腾格里的旨意,不要再比了,天快黑了,都准备参加篝火大会吧!”
可汗说完这句话,意味深长地往莫斥身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铎禄双目被夕阳染得血红,他从怀中掏出一条狼牙吊坠,高高举起,而后一把摔到地上,打马飞奔离去。
天色暗了,一览无余的苍穹下,草原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整只的肥羊用木棍穿起,架在火上烤,空气中弥漫着马奶酒与烤肉的香气。
酒酣耳热,人们围着篝火弹唱跳舞,乐声热情豪放,舞姿明快欢脱,无论男女,皆无扭捏之态,踏着欢快的旋律,相对而歌,携手而舞。
薛浣静静坐在火堆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盛大而质朴的场景,眼中闪烁着新奇与欢喜的光芒。
这时,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跑到她身边,拽着她起身,笑嘻嘻道:“走吧,跟我们一起去跳舞!”
说实话,薛浣虽然很喜欢这样欢乐的场景,但让她跟一群陌生男子一起跳舞,她还真是难以接受。
可盛情难却,正值为难之际,莫斥站起身,笑道:“入乡随俗,也是你们的礼数,走吧,我和你一起。”
因为父亲的原因,薛浣很小就开始学习器乐舞蹈,所以跳舞对她并非难事。
伴着鼓点节律,她舒展身姿,婆娑曼妙,俯仰折腰,进退旋转,衣袂翩飞,面纱之上的一双妙目流光溢彩,顾盼神飞。
她很久没有跳过舞了,望着朴实爽朗的人们,压抑的心情越发开阔敞亮了。
不过这个想法持续了很短,突然背上传来一个猛力,她被人一把推了出去,一头撞到一人怀里。
面纱脱落,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琉璃般的碧眸,如杏花春雨里的湖水,层层涟漪荡漾开来。
周围的哄笑声瞬间变成了惊叹,薛浣尴尬地退后一步:“失礼了。”
面前的莫斥微笑着摇摇头,俯身捡起地上的面纱,“染上灰了,不要再带了。”
这起恶作剧的嫌疑人,是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姑娘,她眼睛兴奋地发亮,就像是闹新妇的孩子一样。
薛浣有些哭笑不得。
华丽的毡帐内,安静得可以听到远处的欢声笑语,铎禄沉着脸坐在胡凳上,手持一支羽箭,已经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有人从帐门进来,“嗖”得一声,那只箭矢擦过来人的耳际,撞到了几步开外的木桩上,无力地垂落下去。
“你的胆子很大,不怕死是吗。”弓弦还在颤动着,铎禄又搭一箭,瞄准了他的咽喉。
斡哥岱毫无畏惧之色,“我说过,殿下要杀我,我随时都愿意奉上自己的命。”
铎禄冷笑一声,“你当然不怕,因为你比谁都清楚,箭头是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