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浣还记得自己幼年的时候,有一次和叶云决出去玩,却赶巧碰上了嫡母的侄儿,陈氏的嫡出的二公子。
那个天生看她不顺眼的骄傲男孩那次好像比以往更加讨厌自己,对着他俩就是一顿莫名其妙的冷嘲热讽,最后冲叶云决来了一句:“我说你啊,也敢和她一起玩,她是个灾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生母,还害得我姑父声名受损,谁碰上她谁倒霉,你最好离她……”
话没有说完,他便被叶云决推在地上狠揍了一顿,他俩年龄相仿,又都有习武,但是他自幼娇生惯养,又自诩世家名流,喜好风雅,比起整日舞枪弄棒的叶云决自是落入下风。
这一架叶云决打的是挺欢畅,可是回家却也挨了他父亲欢畅的一顿打,事后他父亲逼着他上门给陈家道歉,他死倔着不答应。终于被他父亲打到在床上趴了半个月。
这些起初薛浣都不知道,还是几天他都没来找自己玩,自己主动去找他才发现的。
她决定努力避着陈家的人,尤其是陈家的二公子。
终于有一次,她和叶云决出去放风筝,又好巧不巧地碰上了他。上次他被打的很惨,可是却似乎没长半点记性,对着叶云决也半分惧色都无。
“听说你上次让你阿爷打得半个月没下床,我说薛浣是灾星吧,谁碰上她谁倒霉,你还敢和她在一块玩。”
无视叶云决脸色陡变,他依然作死道:“怎么,有本事你再来打我啊,回去你阿爷还不是要打你一顿再上门给我们家赔罪,不过就是行伍出身的泥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叶云决当时的眼神凶狠极了,薛浣有些害怕,自知又会像如同上次一般拉不过,可仍硬着头皮去拉,可是这次他推开她的力道比上次大得多,她惊叫一声便摔在地上了。
这下叶云决顾不得揍人了,转身蹲下,关切道:“宛宛,怎么样,摔哪里了?”
薛浣的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白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疼,腿疼,感觉骨头裂了。”
她很少哭,叶云决也最怕她哭,立时悔得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这时那气焰嚣张的陈家二公子也不再怼他俩了,蹲下身来似乎要看她,叶云决一把推开他,抱着薛浣便疾步而去。
走出很远后,薛浣方停止了哭泣,道:“云决哥哥,我没事,你放我下来吧。”
叶云决仍然脚步匆匆:“别怕,医馆很快就到了。”
“不用去医馆了,我装的,我自己摔得,连皮都没破。”
那张明媚灿烂的小脸上笑意盎然,毫无半点病痛之色。叶云决面色一沉,忽的就把她放下来了,走到一旁不理她。
薛浣自知理亏,腆着一张笑脸哄他,向他各种赔不是,软磨硬泡下他终于面色稍霁,却仍气呼呼道:“你拦我作甚,上次看来没让他长记性,今天看我不教训他一顿,让他再胡说八道。”
“我知道,他出言对你家人不敬,你自是心中不快要惩治他,可是你若是打了他……”
她刚想说:“又要挨你父亲一顿打。”想了想觉得甚是不妥,改口道:“云决哥哥,你觉得今日打了他,他就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了,或者他怕了你,再也不敢在你面前乱说,可是你能保证他不会在背地里乱说吗?难道你打他,就为了过瘾吗?之后又有什么好处呢。”
见他面色稍动,她接着道:“我曾经听母亲叹息,陈家能够入朝为官的儿孙越来越少,叶伯伯是平民出身,却能凭自身努力做到现在,自然招人眼红嘛,所以你看他那样子,明摆着嫉妒啊,自己比不上,就去诋毁人家,云决哥哥,你觉得你值得为这样的人再挨叶伯伯一顿打吗?”
叶云决道:“自是不值。”
“所以啊,你若打了他,旁人不会说他无才无德只会诋毁别人,却会说云决哥哥不好,嗯,恃强凌弱。”
她眼珠转了一转,扬眉道,“我要是云决哥哥你啊,上次打了他之后,就立马上门道歉,在门外当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我就说,‘上次偶见陈二公子欺辱庶出的表妹,我看不过眼,一时冲动打伤公子,陈家责怪我,家父也认为我此举太过鲁莽,已家法责打,今日特来赔礼道歉。’嘿嘿,你说别人怎么看他,看他们家,又怎么看待你和你家人呢?”
叶云决点了下她的脑袋,“你啊,一肚子鬼点子。”可想了想脸色却又沉下来,道:“他欺辱你,我忍不得。”
薛浣道:“其实他也没怎么欺负我,就是嘴上功夫罢了,以前的时候我也怼过他,把他都气哭了,不过后来我懒得理他了。其实他也没说错啊。”
看见叶云决急了,薛浣话锋一转道:“云决哥哥,你听了他的话,会不会讨厌我,不愿意和我玩了。”
“怎会?”
“那就行了啊,那这样他的话也不会妨碍到我,我又不喜欢他,所以随便他怎么说我、看我,我不理他躲着他就好了,那些讨厌我的人,我也不喜欢他们,所以这些人都是与我无关的路人甲,大街上那么多路人甲,难不成我每天都要一个一个揪过来,问他,你喜不喜欢我啊,你讨不讨厌我啊?你觉得我如何?”
她撅了噘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唉,那我会累死的!”
薛浣用细嫩的小胖手牵起叶云决的粗糙的手掌,笑容如融融春日一般,月牙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喜欢云决哥哥,云决哥哥喜欢我吗?”
叶云决忙道:“当然,我最喜欢宛宛了!”
“所以啊,我喜欢的云决哥哥他最喜欢我,对我也好,不会讨厌我,也不会欺负我,这不就行了啊。所以不生气了好不好?”
从八岁那年,她就学会了屏蔽那些闲言碎语,尤其是那些恶意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