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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钟尔一句“我的猫”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八年前,她两个朋友的猫一起生了一窝小猫,五只小猫分别叫东南西北中,两两跟着父姓或母姓,多出来一只小幺就是中中,公平起见谁也没跟,两个朋友一合计,干脆让它随了钟尔姓。

不过那个时候钟尔要出国读书,没法带着中中走,等中中能够离开猫妈妈,两个朋友便把它交给了许听廊。

中中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八岁,钟尔一天都未曾照顾过它,也从没跟许听廊打听过它的情况。

不怪她狠心,毕竟她一开始就没什么跟它培养感情的机会,要说这些年来有多惦记它,未免太虚伪了点,她甚至很少记得它的存在。

只是看到许听廊的手机屏幕的时候,一个抽象又模糊的记忆锚点突然有了具体的形象,变成一只肥头大脸的可爱茸团,她才真正意识到这只猫和她有过缘分,冠着她的姓,最初归她所有。

她第一眼就好喜欢它。

当然她的喜欢不代表什么。摸着良心说,这猫确实已经跟她没有关系。

许听廊早就对她的厚颜无耻见怪不怪,因此也没表露震惊之情,脚步未停,径直走进里间要关门。

钟尔以为这人又要无视自己,她嘴一撇,嫌弃道:“无趣。”

话音刚落,许听廊向她冷硬地宣示主权:“是我的猫。”

太巧了点,钟尔都怀疑这人开尊口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无趣。

“仍然很无趣。”她真诚地评价他。

这下许听廊真的不理她了,“哐”一声摔上了门。

这里的病房都是单人间,每间都配了主卧、陪客房和客厅,这会许听廊把主卧的门一关,外面客厅就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小袁快速做出决定,自作主张请钟尔进门:“钟小姐,你进来等你助理吧。”

钟尔不跟他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往沙发上懒洋洋地一瘫,室内暖气打得足,她僵硬的四肢开始舒展,人一舒服,嘴巴就更闲不住,揶揄他:“你胆子突然肥了嘛,叫我进来,不怕他杀你的头?”

小袁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根据对话判断,这要是早几年,他怕是得喊她一声嫂子。

一日为嫂,终生为嫂。

“怎么会呢。”小袁殷勤备至,“你是不是想看中中,我手机里也有它的照片。”

“我才不稀罕。”钟尔吃了许听廊一个闭门羹,觉得没面子,连带着对中中产生的那点舐犊之情也不想承认,赌气将它打进许听廊阵营,“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宠物。”

逞完口舌之快,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中中。

孩子是无辜的。

好在小袁没有介意,自顾自拿出手机翻起了相册:“可你的宠物不是狗吗,猫和狗是不同类型的可爱,你看了就知道。”

因为遛狗不牵绳的新闻,她的嘘嘘已经红遍大江南北。

说的在理,反正许听廊看不到,钟尔顺水推舟,斜睨过眼睛。

中中或吃或睡,或跑或跳,看起来是只黏人又贪吃的小猫咪,小袁如数家珍地为她讲解照片背后的故事。

钟尔听得入了迷,眼神也渐渐柔软了。

到底是自己的猫,自带亲切感和亲近欲-望。

一门之隔,许听廊能听到外头的小袁单方面对着钟尔喋喋不休,间或有几个词语或短句是清晰的,他知道小袁说的是中中。

仿佛两百只蚊子同时在他耳边环绕,聒噪不已。

“袁成福。”他不耐烦地催促。

让这人置办点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都不中用,在那跟她说半天废话。

连名带姓,大事不妙,小袁浑身紧绷,触电般站直身体:“我马上去!!”

小袁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钟尔和许听廊。

隔着一个房间,其实并不会产生共处一室的局促。

但她知道他就在里面,她无法忽视。

这里铺天盖地,全是他的气息。

*

小袁下楼的时候和小方打了个照面。

小袁不能随便跟别人说自家艺人的八卦,唯一的倾诉口就是小方,但是双方还在为之前的不愉快置气,回忆起小方之前空手套白狼的不要脸行为,他选择硬气一把,一咕噜咽下秘密。

想到这个蠢货仍然一无所知,他就觉得痛快。

俩人谁也没搭理谁,互相阴阳怪气地用鼻孔看看对方,然后擦肩而过。

小方按照钟尔提供的方位找过去,寻到了许听廊病房外。

透过探视窗望进去,里头只亮了一盏昏昧的边灯,光线慵懒,钟尔侧躺在沙发上睡着,屈着一条胳膊垫在脑袋下面当做枕头。

道路塌方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被困在地下一个多小时,持续的精神紧绷足以耗得她筋疲力竭。

许听廊则在阳台上,倚着栏杆面朝里抽烟,视线很淡地穿过玻璃门落在半昏暗的室内。

已经是秋冬接驳之际,落日很早,这会外头快黑透了,他又穿了身黑,几乎隐匿在夜色中,烟雾缭绕背后,小方看不清他眼神的具体着落点,只是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他看的似乎是钟尔。

注意到他来,许听廊抽烟的动作微顿。

小方冲他讨好地笑了笑,隔空指了指钟尔。

许听廊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进去。

人倚在栏杆旁没动,并没有要迎出来待客的意思。

小方轻轻推门而入,蹑手蹑脚走到沙发前,对着钟尔的睡颜犯起了难。

这家伙今天其实吓坏了,只不过好面子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恐惧罢了,现在把她弄醒,她今天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借着起床气的借口冲他乱撒。

他,钟尔的头号撒气筒、情绪垃圾箱。

把她叫醒,等于找死。

小方半天没动静,许听廊将烟在铁栏杆上摁灭,移开玻璃门向他俩走近:“怎么了?”

“我怕吵醒她。”小方说。

但凡绅士一点的男人听到这个肯定会说:“那让她先在这睡会吧。”

但许听廊不是那种男人,他不解风情地问:“所以呢?”

“她很凶的。”小方小声诉苦。

许听廊不为所动。

罢了,他根本不懂打工人的心酸。小方气馁,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在戳到钟尔肩膀之前,他手又改了方向,改成两只手悬空在她身上左右比划,打算把她抱回去。

看在他忠心耿耿、细致入微的份上,希望这位姑奶奶的脾气能收敛点,更不要指责他冒犯,不然在外人面前,他实在下不来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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