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卿看着眼前这个拎着一只大行礼箱唇红齿白的白面书生,说:“对不起,我不接受异性合租。”话说完便要关门。
白面书生忽地伸出一只手大力抓住门沿,不让她关门。
宫卿吓了一跳,瑟瑟发抖。莫不是遇上劫匪了?是劫财还是劫色?报警么?手机不在身上!大呼救命么?邻居在不在家?在家的话有多少人在?会不会来救她?又打不打得过他?
心惊胆战地撇了眼那只不让她关门的修长白暂的手,小心肝微颤着抬眼看向坚定地站在门口人,却见那人对着她一脸讨好的笑,笑容太过纯洁无辜,倒让她瞬间觉得自己是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恶霸。
“卿卿。”白面书生开了口。
“啊?”卿卿讶异地张大了嘴,这个人是认识的?她努力地在记忆中寻找这个人音容笑貌,可惜,自己一向记忆力欠佳,半天都没能想起一丝一毫来。
白面书生看着她那副呆样,不忍她再继续再这么呆下去,开口说:“卿卿,是吴晓菲告诉我这儿有间空房,你要重新找个室友一起合租,我才来的。”
说起这个如今已算不得室友的室友李晓菲,卿卿一肚子气,先是骗她说要跟她合租,哄着自己在最好的地段最安全的小区里租了这套价格不菲的两室一厅套房。
可住了不到三天,便和男朋友私奔卷铺盖走了,留下了一口气付了二年房租的卿卿在风中凌乱。
如今的卿卿只剩下不到一星期的口粮钱,已山穷水尽。
看着白面书生,卿卿心道,这是那个“又一村”么?
卿卿细细打量白面书生,高了自己足足一个头还多一点,楼道内的灯光打下来,自己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她不由地向后倾了倾身子。
那人一只手拎着一只笨重的行礼箱,只一只手扣着门沿,卿卿暗暗使力推了一下门,门在白面书生的手中,丝毫未动。好大力!她的小心肝又不安地跳起来了。
一番纠结后,痛下决心,决定拒绝这个“又一村”。还是找个软妹子比较安全。
卿卿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些,拿出平时对孩子们的完美笑容,说:“那个这位先生……”
刚开个头就被打断了,白面书生有些不高兴了,“我叫白佰。”
“白白。”卿卿自动忽视这个名字的怪异,先把人赶走再说,“我比较习惯跟妹子一起住。”
嗯,是的,三个月前在大学里是四个人一间宿舍,如今可以是二个人一间,工作了,居住条件也变好了。
“不巧,我也比较喜欢和妹子一块住。”白白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无赖地笑着说,边说边往里走,登堂入室了。
走进屋子的白白满意地看着屋子,拎着行礼就往一边的空房间闯。
“不行!”卿卿鼓足勇气撑开一只手臂拦住他。另一只手的上面已抓了一台手机,板着脸威胁地说:“不租,快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强装镇定的卿卿免不了声音发颤,手臂发抖。如果现在再叫救命,是不是邻居们更听不到了!
白白看着卿卿愣了愣,突然间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别赶我,我今天被恶房东赶出来了。没地方好去……”说着眼眶也红了。
卿卿别开眼,看着那人投在地上高大的影子,硬起心肠,刚要开口继续赶人,“轰隆隆”天空中适时地打了个响雷,接下来便是瓢泼大雨。
“我没有伞,天也黑了……。”白白一副落魄的可怜样。
“轰隆隆”老天爷看不过去,适时地又打了个雷,雨势又大了几分。
“可你太大个了,我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坏人。而且你好像年纪也不小了,这适龄的孤男寡女住一块,不方便。”卿卿被这狂风骤雨吓得说出了心里话。
白白似乎被这“你好像年纪也不小了”刺激到了,哼哼地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时。
卿卿看着他不由瞪大了眼,瞧这眉眼好像柔和稚嫩了不少啊!她用力地揉了揉了眼,是眼花了吗?比刚才嫩了点,年轻了点。刚开门时明明是二十五六的青年,如今怎么像是,像是,反正她一时也说不清楚像是几岁了,反正感觉小了很多。
卿卿下意识地想去问周围的人,“是不是看到这个人一下子变小了好几岁?”。可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们两人,没人能为她这眼前的异像作证。
“你……你……怎么变年轻了?”卿卿指着白白,结结巴巴地说。
白白一副看白痴样子,不以为然地道:“我本来就年轻,是你眼神不好,才会觉得我老!”
卿卿看看了屋外楼道口昏暗的路灯,又看看了自家明亮的吊灯,半信半疑,是灯光的缘故,自己没看清么?
“看看!”白白递过一张身份证,省得以为我是坏人。
卿卿看了出生年月,脑子有些不好使,身为小学数学老师,居然一时间连几岁也算不出了。好一会儿她才得出结论,18岁零一天。刚刚成年,成年仅一天,比自己小五岁。
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小成年人,已成年许久的卿卿瞬间觉得安全了,一个小毛孩自己还对付不了么?大手一挥留下了来人。
小成年人识时务地当场交了一半的房租,卿卿接过钱,从穷光蛋瞬间成了小有余钱的包租婆。皆大欢喜。
卿卿发现自己真是找了个当代好室友,叫声“田螺先生”也不为过。
家里无时无刻都被白白打扫得纤尘不染,虽然小半个月下来,白白从来没有当着卿卿的面干过活。但卿卿就是知道,都是白白收拾的。因为家里就只有二个人,不是卿卿收拾那定然是白白喽。
早上起来时,屋子整洁干净。完全没有昨天晚上两人赖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零食果皮乱飞的痕迹。
双人早餐摆上了桌,清炒胡萝卜,酱腌胡萝卜,三个新鲜大胡萝卜,外加两碗清粥和五个白面馒头。
粥一人一碗,馒头分配严重不均,只有一个是卿卿的,其余四个都是白白的。
“噶嘣”白白咬了一口胡萝卜后,又咬了口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卿卿有些内伤,小半个月来,饭菜从买到做都是白白承包的,按理说自己应该千万分的感激,但是谁也架不住天天吃素,还三个菜里有二个是胡萝卜这样的吃法。
看着眼前这个18岁的大学生,卿卿自然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白白说他是C大的,那以他的年龄的理所当然地是大一新生了。
“白白。”卿卿说,“今天晚上我来买菜吧。”我要吃肉,内心咆哮,口上吞了下口水。
白白很诧异,“给孩子上课很累的,你下班回来也很晚了,还是我来准备吧。”反正也是动动手指,眨眼的工夫。
在卿卿灼灼目光下,白白有所顿悟,“放心,今天我多加几个菜,保你胃口大开!”
听了这句话,卿卿笑开了颜,满意了,“白白,你这么好,这么勤劳,我还你三个月房租吧。”
这个大一新生像只小蜜蜂一样勤快,让她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再说菜都是他买的,虽然都是素的,但也是钱啊。
白白听到夸奖,眉开眼笑,大大地咬了口胡萝卜,说:“不用,我乐意。”
白白的好心情持续没多久,因为与卿卿一起出门时,遇到了住在楼下与卿卿同一学校的的吴师兄。
吴师兄在两人下楼时及时地打开了门,“宫卿,上学校啊。”
“是啊。”卿卿答。
吴师兄看着白白,问出了一个让他郁结多时的问题,“宫卿,这位是你男朋友么?”自打搬来没几天便同进同出了,搞得自己像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卿卿飞红了脸,瞥了眼站在身侧的人,低声说:“不是,是我老乡弟弟,跟我合租的。”
吴师兄听了心花怒放,“卿卿,晚上一起吃饭,好么?”
未等卿卿回答,白白拽住她的胳膊向楼下走,“今天晚上她要和我一起吃红烧胡萝卜,没空;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白煮胡萝卜也没空;我们天天一起吃胡萝卜,没一天有!空!的!”。
晚餐注定是要让卿卿失望的,原本四个菜的晚餐,变成了八个菜,一眼望去,全是桔色的胡萝卜,红烧、白煮、清蒸、油煎、炖汤、椒盐……
卿卿看着挨着她坐下的白白,他原本像湖水一样深幽的大眼睛,衬着这一桌桔色的大餐,连眼角也变得有点红了。
“喜欢么?”白白问。
卿卿想了想,正确措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你烧得很好,很费心,我也很感激,但白白,我真不想天天吃胡萝卜。”
想好后,刚要开口,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生生打没了这官方措词。这几天来,每天按时吃饭,这肚子到点了,也开始打铃了。
白白开心地笑了,夹了一块椒盐胡萝卜,伸到她嘴角边,“快尝尝,这是我今天特意跟我妈讨教的新口味。”
卿卿吃了一口,果然比白煮的强了些。低头扒了几口饭,吃了个半饱,心里哀叹,“自己越来越好养活了,这么个吃法,不久就会变成富婆的。”
肚子有了存货,不免有些挑剔了,就这一桌胡萝卜奇思妙想起来,这蘸上香油再加点醋会是个什么味道。
这么想着,卿卿从厨房拿了一瓶香油,还颇费工夫地从最里面的柜子的角落里翻出一瓶醋来,找齐了道具,一盆香油酸醋胡萝卜出炉了。
白白闻到醋味,不由地抖了抖,惊恐地说:“卿卿喜欢吃醋?”
“嗯,还好啦。”卿卿说。
白白心下稍定。
卿卿又说:“就是隔三差五地想尝尝。”
白白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由白慢慢红。
“你也尝尝。”卿卿夹起一块放到白白碗里。
在卿卿注视下,白白红着脸吃下这块蘸着醋的胡萝卜。
开了个头,下面自然顺理成章了,白白一口一口地把一盆香醋胡萝卜吃了干净,越吃越兴奋,最后连盘子也舔干净了。
原来白白最喜欢是醋萝卜啊,卿卿心想。
白白吃完后,难得地不和她腻在一起看电视了,乖乖地回了房,房门紧闭,不出来了。
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客厅,卿卿有些失落,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白白最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就是不看电视,她备课改作业时,也安静地坐在她身旁自己看书。
渐渐地失落变成了担心,白白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不是吃坏肚子。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敲起了白白房门。
“白白。”没人给她开门,也没有应答声。
“白白,白白。”卿卿急了,还好门没锁,她直接推开了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隐约可见大床上有个人,裹着大被子趴着,看到有人进来,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瞧了她一眼又缩了回去。
卿卿走到床头,摸索着去开灯。
“不要开灯。”白白不知何时从床上站了起来,声音变得沙哑,抱住了她,低下头,亲昵对她说,“醋对我来说就是烈酒,知道酒后会怎么样么?”
“啊?”卿卿被困在火热的胸堂间,脑子有些打结。
白白轻笑不言,压下已缠绕在舌尖的“酒后会乱性”这句话。却把自己的脸颊贴了上来,一下一下地轻轻蹭着。
卿卿脸颊发烫,有些晕。感觉到脖子上痒痒地,伸手一抓,抓到了一个毛绒绒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这是什么?她一点点地顺着它往上摸。
“耳朵。”白白像是很舒服地叹谓了一声。
“是兔子睡衣么?”卿卿问,只有兔子才会有这么软这么长的耳朵。
那人又是一声笑,耳朵在手中也是一颤一颤地,“后面还有”,他蛊惑地说。
是尾巴么,男生的也会买带尾巴的睡衣么?卿卿伸手摸去,摸到了毛绒绒地一团,柔软温热的毛蹭在掌心,好舒服。她不由地揉捏了一下,软软的毛里竟然还有仿真尾椎骨,用食指轻弹一下,居然还会动。
“嗯”白白身子瞬间僵硬,好一会儿才喘着气问:“喜欢兔子么?”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卿卿小时候在山里的老家还救过一只被捕兽夹夹住腿的大白兔呢,后来那只大白兔天天来找她玩,和她成了好朋友。再后来她到了城里读高中、读大学,每次寒暑假回去时,这是兔子还会来看她,抱着她的腿让她喂它吃胡萝卜。
“喜欢便好。”流氓兔勾起怀里人的下巴便吻了下来。
卿卿从屋里出来时,觉得天昏地暗,自己居然被一个小毛孩轻薄了。
被轻薄的人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连几天都躲着那个轻薄之人。
“李老师!”
坐在办公桌边发呆的宫卿,被一声大喊惊醒。
抬头一看,原来是周老师,周老师是个三十岁的大龄未婚女青年。身材高挑,风姿绰越。此刻正眯着一双桃花眼兴奋地说,“李老师,C市的小学体育老师都来我们学校啦!说是今天要进行行业大比武!”
周老师见卿卿还是一脸蒙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大帅哥!”
“哦。”李老师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让周老师捉急,自己一个人去看,显得太招摇,拉上一个同伙才不那么地显眼。才能不着痕迹地光明正大的看帅哥,说不定还能叨一个回家。
这个学校现在没课,又是单身的只有宫卿和她两人,于是不管李老师愿不愿意,都被拖来了操场上。
一到操场,卿卿惊恐了。
那个正准备站定跳远的男人,不就是白白么?
白白有心灵感应似地回头一看,也吓了一跳,那个对他瞪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小姑娘不就是卿卿么。
“居”地一声哨响,白白像上了发条的弹簧一下子向前蹿出十多米,糟糕!恍了一下神,发力过猛了,腿一软,向前摔了狗肯泥。
操场上一时静默无声,一个个都张大了嘴,这绝对能拿世界冠军了。忽视了趴在地上摔得人仰马翻的人。
别人不心疼,卿卿却心疼得很,她一下子冲到白白跟前,“你怎么样了,疼么?摔伤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