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该寻来的。
洛湛委屈得眼眶发红,心底呐喊:“不是的,若真让您把小侯爷办了,那宫家还不得反了?东都也就乱了,您的皇位也不保了,臣这次是真真正正地救了驾呀。”
楚禾掸了掸几乎快要掉落的衣襟,低头间已面色如常。
遥遥天边浅浅青光乍泄。
眼底的人,菱唇微肿色如血,一双眼水光迷离,在薄凉晦暗的晨曦中娇媚似花,花开一半,娇羞欲滴。
楚禾滚了滚喉结,微微转身挡了众人目光,开口时声色暗哑:“怎地,还不起?”
宫卿在他起身时才发觉周遭围满了人,脑中如被千军万马踏过,自从遇上楚禾桩桩件件的事都让他无法应对,几成浆糊,只见那人一张刚才还任意肆虐的薄唇带着潋滟水光一开一合,又不知道要作什么。
楚禾见他神情呆滞,面无喜色,心沉了沉,伸手将人拖了起来,只听得一声细弱低吟“疼”,尤似春夜猫叫,顷刻间挠得人心头酥麻,浑身发热。
洛湛眼见圣上眸色异样深沉,一双本扣着人上臂的大掌已摩挲着往腰臀探去,尽管不忍直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圣上,小侯爷脚伤了,让臣背下山去医治。”
未等楚禾开口,宫卿忙站直了身子摆手道:“无妨,这点小伤,怎敢有劳洛侍卫。”
说罢咬牙抬脚往前,楚禾手中一空,蜷起五指背在身后。心中已是寒风凛然,这人真是无时无刻地要让人犯错。
宫卿从山下掉落时看到这崖底的大树,情急之下偏转身子落在树上,一只脚踝恰巧打在树干上受了伤。
他落在深山,天气已晚,一时不知去路,脚又伤了,干脆敷了随身携带的伤药,打算养上一夜待天明时再寻路出去。
谁知天色未亮却等来了楚禾。
见到他的刹那,宫卿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狂喜,待被他亲吻时那狂喜便化为万匹槽泥马奔腾,心如鼓擂,直到现在还是虚脱混沌的。
好在他已习惯无甚表情,心中尽管乱如麻,脸色却不悲不喜,唯有耳根脖颈涨成了紫色。
好在天将明未明,看不清颜色。
宫卿忍痛走了几步,尖锐疼痛让他脑子清明了些,亦将周遭侍卫们怪异的神色尽收眼底,凉风一吹只觉得自个儿衣袖飘飘裙裾飞扬,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一身官袍已碎成条条。
这一生的脸面都在此刻丢尽了。
“小侯爷,给。”
洛湛解下薄披递了过来……。
瞬间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扯走了。
楚禾将薄披穿在了自己身上,遮住了一身与宫卿不相上下的衣衫,而后快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拦腰抱起了宫卿,厉目一扫将洛湛看得脊背发寒:“还不快带路!”
洛湛:他不该主次不分。
宫卿一手遮面,挣扎着要下来,“啪”地一声,被楚禾一掌打在了股上,便僵着身子再不敢动。
这一声又清又脆。
听得众人屏声静气,生怕被圣上发现,他们已把真相看得透透的。
但圣上又岂是寻常人。
看透,不能说透。这才是为臣之道。
“朕,适才,咳咳咳,适才从崖上掉落时,一时控制不住方向,嗑到了小侯爷的嘴,望不要见怪。”
话音一落,周遭寂静,唯有一只寒鸦掠过,留下一声怪叫。
洛侍卫长率先醒悟,连声道:“对对,适才便是如此。”
“对”
“对”
“就是这样。”
……。
有人带了头,底下的便纷纷俯和应声。
宫卿混沌的大脑还未来得及对那阵亲吻进行分析,便被人下了定论,只得点点头,表示理解并且原谅。侍卫们在前头领路,楚禾抱抱着人远远落在后头,在后面数丈开外是负责扫尾的洛湛。
洛湛:若不是荒郊野岭地怕再生意外,实在是不愿断这个尾。离真相实在太近。
走了好久一段路,宫卿耳根热潮退去,神思恢复清明。
“圣上,”他轻声问,“圣上从哪里得来的绛绿珠?”
楚禾:什么话,怎么开口就要怀疑是他偷人家的!
他低头轻瞥了宫卿一眼,暂且忍了他这破绽百出的疑问,面无表情地道:“数年前有人赠的。”
“可还记得那人的相貌?”
话一问完,楚禾明显感到怀中的人身子崩紧了,连呼吸也轻浅了几分。
他沉沉地笑了一声:“忘了,只记得那落水的小贼子乘朕累极昏迷时轻薄了朕后便将珠子硬塞在了朕怀中。”
“没有”宫卿断然否定轻薄一事,又小心解释道,“许是人家感念救命之恩才留下珠子作为谢礼。”
“可朕怎就觉得那一红一绿纠缠在一起的珠子更像是定情信物呢!”楚禾轻嗤,“定是那小贼子见朕貌美,见色起意了。”
宫卿梗了梗,抬眼入目的便是棱角分明的下颌,虽瞧不见眼色,却也能想像这人说话时眼尾微挑得意又邪气的浪荡样。
“那你还刻上自己名讳?”若无那字迹,婚约又岂能作数。
一想到宫卿曾把这象征信物的东西赠给他人,楚禾就万分不爽,连带口气也不善了:“有何不可?反正朕后宫也不怕再多一位。”
敢情要拿人当小老婆的,宫卿闭嘴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