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卿脚一固生生止住,不至于在驾前失仪跌个大跟头,略略松了口气后,便听得楚禾口气不善。
“不过是个蠢的,也值得你这般相看!”
“他诬陷朝庭命官你不管?”
楚禾嗤笑:“自有夏家收拾他,朕何必为了这么个人伤了两口好骡马。”
宫卿抿唇,夏相与淑妃一个操持前朝,一个操持后宫,可不是两头好骡马么。
楚禾一侧头便瞧见他略带笑意的脸,昏暗中那点点笑意如幽光闪烁,有些恍惚,又是惊人的美。
他别开眼,扯着宫卿手腕大步往前。
直到侧门落栓,宫卿望了望头顶四方的夜色,深叹了一口气,怎么又回来了?
茫然之际,楚禾已甩开宫卿,丢下一句“快回去歇息”便快步离开了。
背影硕长,须臾便消失在夜色中。
周遭静寂,夜色深沉,月牙从云中穿出,微光散落,一切都被蒙上了细纱,迷离惑人。
宫卿如坠云端,近一月来的经历,都显得不真实起来,像是一切说不出好坏的梦。
“怎么还愣在那儿?要朕来请?”
楚禾去而复返,眉宇间已有了躁色,“难不成这醋一口接一口地吃个没完了?”
“没有!”宫卿屏息了几下,才低声说,“臣是男子。”
男子怎么可能与女子般争风吃醋。
楚禾随意地笑了一声:“那便好。朕可没工夫与醋坛掰扯。”
宫卿犹豫了一下道:“圣上后宫丰盈,臣一个外男住在宫内怕是不便。”不如放了出宫。
楚禾目光一寒,冷笑道:“知道便好,以后便乖乖呆在锦华宫休要再出来了。”
宫卿眼一撑忙道:“还是让臣出宫更妥当。”
楚禾三两步上前再度扣住了宫卿的手腕,向深宫中走去:“卿卿莫要想出宫再去祸害他人了,朕瞧得清楚,适才那姓沈的只一眼便认出了你,倒是朕过了半晌才记起这号人。”
宫卿疑惑,他到底是不忿沈砚秋还是不忿自己?
疑惑间,双脚已不由自主地追随而去。
楚禾这回走得大大方方,巡迴的侍卫见到他错愕了一瞬才行礼。
宫卿见到侍卫们纷纷好奇地瞄向自己,忙低了脑袋,老老实实地藏在楚禾身后。
失踪多日的新任武阳侯与圣上深更半夜在宫中手牵手闲逛实在不好解释。
楚禾见他这副样子气急而笑:“宫司寝胡诌骗朕的时候可不像这般心虚,理直气壮地很,如今倒知道遮掩脸面了?”
宫卿脸上一阵躁热。
楚禾回身正好瞅见那一抹红晕渐渐由耳根散向细嫩的脖预。
心中一荡,不由地忆起那日他在他身下也是这般浑身染粉。
那股清爽的淡香又飘在鼻尖久散不去。
楚禾稳了稳了心神,松了手,“跟着”。
转身向前大步而去。
腕间的温热不再,宫卿尴尬渐消忙快步跟上。
“圣上,等等臣。”
“闭嘴!这种事你还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宫卿:……
一连几天的绵绵细雨将院里染得愈发的浓翠青红。
宫卿推开窗,雨势已歇,红墙青瓦上方碧空如洗,偶有飞鸟结伴滑过。
住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已时日不短,虽时有无聊,但也意外地还能将熬下去。
只是武阳侯让他有些牵挂。
他不太明白圣上的用意了。
每日都来这里消耗上数个时辰,虽说不上和颜悦色,但也算好说话,当然只要不提“出宫”两字。
每每提及出宫,他便眼不眼鼻不是鼻地胡乱斥责一番。
宫卿觉得自己是被软禁了,原因怕是这个睚眦必报的圣上恼他欺君。
将心比心,自己若明明喜欢的男子一下子变成了女子,那可不得隔应死。所以说圣上想要打击报复一下,也能理解。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便是牢底也有坐穿的一天,圣上不松口,自己便永远得困在这儿?
什么时候才能回东都?
他原本就是为承爵而来,如今事已成,该回去了。
东都黄沙与灌林并存,蓝天上飞翔的是孤桀的苍鹰。
“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