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卿默默地跟在楚禾身后,心中忿忿:“这人怕是早就识穿了自己,却隐而不发看足了自己笑话。”
楚禾突然站定,回头道:“朕饿了,给朕找个酒馆。”
宫卿抬头望了望天,一轮弯月已上中天,四下里各家户门紧闭,杳无人声,便是偶有几声犬吠也是冲他们而来。
双手一摊:“这时辰哪里还有酒馆。”
“呵,”楚禾挑眉笑了笑,小宫卿撕了伪装倒是呛人的很。
……
宫卿带着楚禾来到锣鼓巷。
楚禾骤然从暗处来到灯火通明之处不适地眯了眯。
锣鼓巷乃楚都有名的寻春街,整整三里的长街阁楼林立。
夜色深沉,街上行人已不多,两边的屋楼却灯火如昼人影浮动,曲乐声、调笑声从门间窗中传来。静夜之中尤显热闹奢靡。
“宫爱卿常来此?”楚禾微微侧脸望着宫卿笑问。
穿堂冷风打着圈儿凉嗖嗖地从脊上略过,宫卿突然涌起莫名求生欲,断然否决:“没有。”
楚禾和善地笑了笑:“不知哪家吃食更好些?”
“臣不知。”宫卿沉稳地道,“臣没尝过。”
楚禾点点头又问:“那卿卿缘何知道这里卖吃食?”
宫卿愣了愣:难道还会有人不知这连人都卖的红楼楚馆中岂会不卖吃食?
“你居然诳骗朕逛窑子!”
好大的罪名。
宫卿定定地看了圣上一眼,觉得此人有点傻,忍不住纠正道:“这叫青楼至少得一两银子才能宿在里头,那十几文一晚的才叫窑子!”
“你居然还敢背着朕逛窑子!”
适才还一副人事不知纯情少男模样的楚禾瞬间黑化,一把揪住宫卿的衣襟拖至身前。
想到这素日里清冷禁欲的人居然是个狎客,楚禾顿觉浑身都不好了。自己连边都没沾到人竟被那些个腌臜之徒给染指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楚禾气得浑身打颤。
“臣从不狎妓,宫家有家规,男不赌不嫖,女不为妾不二嫁。”
这才有点宫大将军王的风范。
楚禾顺了口气,问道:“那你缘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武将多有狎妓者”尤其是刚从战场上浴血回来的将士,多有好此者,宫卿吞了吞口水,润下干涸的嗓子,“臣时常听他们谈论便知了。”
闻言楚禾松了手,脸色仍旧不好:“朕命你,今后不得来这等腌臜之地!”
“臣遵旨。”
“便是听也不能听!”
宫卿默默:这有些难,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
楚禾拉着宫卿转身出了锣鼓巷,默然走了一会忽对宫卿道:“你要学学朕,洁身自好。”
宫卿默默:可怜宫里的娘娘们一个个得守活寡。
“朕长这么大,连初吻都还在。”
宫卿默默松了口气:前几日的果然不是。
“便是牵手,也只牵过你的手。”
宫卿触电般从楚禾掌中抽回手:大意了,两个男人手拉手走在杳无人烟的空巷子里成何体统。
楚禾手中温润的触感突然间一扫而光,他狠狠瞪了宫卿一眼:这小贼子果真给点脸色便上房揭瓦不服管教。
这一裹挟着万均雷霆的一眼彻底让宫卿就此别过的话语哑在了喉间,乖乖地跟着楚禾走向楚宫。
沈砚秋站在宫门外广场的阴暗处,遥遥望去,巨型风灯高悬在数丈阔的宫门上,照亮一方,灯下侍卫们身佩长刀驻守在两侧。
他们的身后,隔着一道高不可攀的宫墙便是巍峨殿宇。
飞檐翘角琉璃瓦,在冷月下泛着清光。
时隔三年,沈砚秋不知为何在这夜深无眠之季站在了这里。
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地茫然望着前方。
月色轻浅不可触为这世间掩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纱。
他突然想起那年秋末黄昏,天色阴沉昏暗,透骨凉的秋雨绵延不绝,她撑着伞缓缓走来,由暗至明渐渐地流光飞舞,见到他启唇一笑似娇似嗔:“你怎么才来?”
沈砚秋拼命地回想那时夏玉荷的模样,却仍旧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明明烛火通明,可偏偏照不亮她那张脸庞。
由不得他不承认,他从来都没好好瞧过他这个前未婚妻。
定亲时,他是不情愿的。人人都道沈家高攀,书生意气傲骨横生的沈砚秋自是不情愿,因而从未好生瞧上夏玉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