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宽肩窄腰大长腿,身量清俊廋长,着一身华衣,戴紫金冠,面庞尤为出众,完美地如刀斧凿成的,整个人如玉似松,镌秀张扬。
凭心而论,倒是个一等一的夫婿好选。长得好,又有钱,家世又是顶配。
可惜……
宫卿觉得楚禾此刻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是生气了,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
“哥哥倒是个夫婿好人选……”
楚禾长眉一吊,重重哼了一记:休要肖想朕,朕是决不会让你如愿的。
宫卿一开口就先红了双颊。
楚禾瞄了他一眼,再一眼。不得不说这小贼子的皮相真真是好。乌发雪肤,戴上钗环便是那美貌娇嗔的俏丫头;穿上戎装便是清肃禁欲的将军。
此刻正满面羞红的地让他当他的夫婿。
楚禾心底有些飘,正思索措词,打算狠狠地不留余地地拒绝他。
岂料,那色心已生贼胆未成的小贼子接下来期期艾艾地说道:“可惜,卿卿已许人家了!”
“宫家哪个不想活了的敢把你许给他人!朕怎么不知!”楚禾脱口怒道。
“是卿卿自己将自己许了出去。”
话音一落,宫卿双肩顿时被紧紧钳制。
“你敢?”
宫卿肩胛剧痛,摇摇头,泛起水色泪光。
“是谁!!”
咆哮的声音似是猛兽嘶吼,双目散着狠戾通红一片。
宫卿觉得在这片血色怒吼中,自己眨眼间便能骨碎灰飞了,他忙飞快地说道:“不知道,我只是把绛绿阴阳珠送人了。
”
“说!”
“前些日子,我不小心落了水,为答谢他便将珠子送给他了。因着当时那人蒙了面巾我瞧不见他脸面,便不知是谁。后来回了家才知这从小带着的珠子是宫家订亲信物轻易不得送人,可我即已送了,君子一诺,即便不知那人身份名讳身在何处也是要信守承诺的。所以我不是看不上你,实在是有婚约在身。”
听罢楚禾松了手,口气莫名阴冷:“这么说你是个重诺守信之人?!”
他摸约可能知道那绛绿阴阳珠的下落了,如果不出意外,前世今生这颗珠子都会落自己手上。
心中惊疑:莫不是这个原因前世宫卿才疏离他,无论他怎么讨好都不愿上他的榻?
“倒是个守身如玉的。”楚禾笑不及眼底。
宫卿吓得不轻,眼见楚禾缓了脸色,忙重重点头。
这小鸡啄米般听话的样子,惹得楚禾心头一宽,低头俯在他耳边轻声道:“朕若是找到了绛绿阴阳珠卿卿可要记得扫榻相迎哦。”
“扫榻相迎”似乎不是这么用的。但刚见识过圣上癫狂暴虐的少年宫卿此刻只识时务地低头不语。
楚禾的目光流连而下,越过微低的雪色下巴落在胸口之上,心中已然忧急:这小笼包藏了二天了,怕是捂要坏了。
他凑上前略略俯身深深吸了一口,还是那伴着初雪沁凉的冷香。
没有馊味。
楚禾露出迷之微笑,心中已在盘算,明日让刘荣准备几个大白馒头,要又大又软的。哦,还要多点,不然,卿卿可不敢拿,怕露馅的。那就五十?一百。
宫卿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已断定这位哥哥看着漂亮实则不但有毒还神经。
楚禾见他躲自己心中不悦,但他已习惯,自动把这不良情绪略过,心想着他今日也叫了几声哥哥兼又病着,且这病是因被他绑了一夜受了风寒的缘故,估且先大度些。
遂随手划了一圈:“这些随你挑。”
经过两番打击的宫卿再不敢往出挑里捡,只拿了三块普通白玉珮,分别是寒梅、翠竹、清菊。
楚禾倒有点嫌他拿自己当小气鬼了,唬着脸问:“就这点够了?”
宫卿惆怅,他已经舍了自己那份了,三位哥哥总不能顾此失彼啊。
他抓着三块玉珮,表情真挚,言语恳切:“三位哥哥一人一份可不能再少了。”
闻言,楚禾脚步一顿,浑身僵住,直直地看了他半晌,才转动眼珠问:“卿卿今年多大了?”
“十岁。”
楚禾缓缓地闭上了眼,复又睁开。
宫卿十岁那年东都连失十六城,宫家男儿除了宫侯与幼子宫卿全都折在那场战疫里。
而这祸因不过是因为楚氏皇权之争,有人通敌出卖了东都布防图。东都战事吃紧,而楚氏却陷于内斗,父皇未能腾出手来派兵支援东都,造成东都大败。
从此父皇愧疚不久,不过二年多便郁郁而终。
楚禾胸口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闷痛,恍惚间刀光剑影杀伐声起。
“哥哥你怎么了……”
此刻的宫卿眼中是明明白白的关切,清彻透亮如山涧清泉一望到底,扶着他的双手温如暖玉。
原来没有经过家破人亡的宫卿是这般纯澈温暖,喜好分明。
这样的人要经过怎样的磨砺才能成为那肃杀冷血的杀人阎王。
在楚禾的记忆里,成年的宫卿永远是沉默冰冷的,在朝中是话最少的一个,事不关已决不开口。私下里朝臣里也议论,宫将军如个铁疙瘩没个下嘴的口子,便是送个礼也不知其所好。那时的宫卿铜墙铁壁刀剑不入,没有爱好,没有亲近的人,也无人能胁迫得了他。
散朝时,大家都三五成群,唯有他青衣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