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卿心道:那些个军营里的汉子亦时常叫自己的相好为亲亲。难道这圣上也把他当相好了?哦,是了,刚才那胖子说他已是后宫妃嫔,这么算来,这相好的名头也说不得不对。
想到这儿,宫卿悄悄地把那一时没把控好力道不小心捏碎的茶盏藏进了兜中,忍着别扭递过一块糕点去。
待递到那人跟前,人却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未掀,只张开了嘴。
懒货!
人在屋檐下,宫卿少不得伸直了手臂将糕递进了他嘴中。
好在这浪荡子还不算浪过头,没像军中那些个没脸没皮的糙汉般衔住了人手指头。
他若真敢如此……,宫卿不由地掂了掂兜中碎盏。
楚禾就着宫卿的手吃了两块碧玉糕一盏茶后,终于活络过来,睁开眼问道:“卿卿今年芳龄几何?”
宫卿想了想,说了个妥当的:“小女今年才十三。”
楚禾双眼如黑夜明灯般将宫卿从头到脚仔细地照了一遍,最后滞在他胸前,微微皱眉:扮个女人来忽悠朕也不尽用心,竟挑了个小核桃来塞在里面,也不放个大点的馒头,看着也赏心悦目点。
随后一想,自己突然下旨拿人,武阳侯府上下定然慌成一片,这卿卿一时来不及去厨房拿馒头也算情有可原,这帐估且可暂时放上一放。
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坐下。”
宫卿挪着身子在离楚禾二尺之距贴着车壁坐下。
这般防色狼的作态显然惹恼了圣上,铺了二寸长的长绒地毯的车板被敲得“咚咚咚”作响。
于是宫卿又向里挪了一尺。
楚禾勉强不计较,抬手攥住了他头上双丫髻,一手一个抓得人头皮生疼。
看着宫卿龇牙咧嘴的样子,楚禾倒笑了,这髻挽得忒难看,但胜在是真货。
眼见宫卿已然炸毛忍不住伸手要来擒他双手,楚禾适时松开,修长的手指抚过眉心的伤口,淡声问:“疼不疼?”
宫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如实答道:“还好。”当时惊得感觉不到疼。
楚禾一手抵着眉心一手指着自己胸口,道:“朕也不觉得疼,只是很冷。”
宫卿不解,抬眼,头一回近距离地细细看他,只见他肤色冷白如上好的羊脂玉,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一双眼如深山幽潭直直地看着自己,神色晦涩难懂。
宫世子蓦然觉着,这神经质皇帝长得还挺好看,至少在他见过的男人里无疑是最好看的一个。
时间仿佛凝固,少年宫卿眼神没了大将军王的杀气与冷峻更没有那掩在冰封中的层层防备,纯净得如山中清泉,透亮又明澈。
楚禾骤然想起他们初见时,他去城外迎接得胜归来的大军,熙熙攘攘的大队人马,他一眼便瞧见了在队伍中间的那个银甲小将,心中已然断定,那便是在此次战役中一战成名的武阳侯家的宫卿。
当小将军下马摘下红缨头盔露出面庞与众人一同向他走来时,楚禾只听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血液随着那强有力的跳动,向周遭喷勃而去。
什么都瞧不清了,唯有那一人,踏着阳光而来,淡褐的眸子含着春山笑意朝他散着魅惑之光。
一眼万年,就此沦陷。
温热的指尖顺着额间而下,轻抚上眉眼:“卿卿,你的眼睛在日头下是褐色的。”
宫卿:“……”。
“很好看。”楚禾低低叹了一声,“若是一直如此便好了。”
宫卿只觉得那人的指腹犹如四处攀爬的毛毛虫,心惊肉跳地随时会在自己脸上蛰上一口,一颗心顿时吊得七七八八,忙借着话由低头避开:“小女自是会一直忠于圣上的。”
这话由宫卿说来真是……,楚禾哈哈大笑。
笑声太过刺耳,宫卿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嘲笑他,略略抬头一对眸子不停地打量笑得几乎憋出眼泪的人。
“真的,小女之忠心苍天可见。”宫卿再度认真说道。
一双眼纯澈如泉,又如灿烂如星,此时此刻只单单映照着自己,楚禾倏然收了笑容,慢慢靠近,两人几乎贴着面颊耳语道:“卿卿,可千万要记得今日之诺!万不可变了心。”
这话连同口中热气一同贯入耳中的话宫卿自是听清了,只是耳根又不争气地掉在热锅中烫了个通红。
楚禾瞧见那只红耳朵,忍不住要出手搓揉一番。想当初他拿言语撩拔试探时宫将军亦是红着耳尖瞠目瞪他,只那时迫于将军威名楚禾并不敢太过造次。
如今这顶着后妃名头的表小姐倒可让他一尝夙愿。
楚禾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捏住了那两只红耳朵,哟,还真有些烫手呢,不知耳下那樱桃般的软肉是何滋味,浪荡子低头想要去尝一尝了。
眼看情形不对,宫卿慌忙推人向后躲去,耳朵解救出来,人却一头磕在了车壁上。
不知是疼的还是别的什么,宫卿眼里水光闪烁,控诉道:“小女才十三。”
珉楚女子虽有早嫁之习,但总归在十五及笄后才得圆房,宫里亦是女子十五后才能侍寝。
楚禾哈哈大笑,这次倒笑得情真意切,想不到小宫卿还会丧着脸跟人掰扯这些。
他目光放肆地宫卿胸口荡了几圈后,带着明显的嫌弃口吻道:“朕宫里的那些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小娘子也没见有你这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