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愣了愣:这圣上抠门得竟然想杀了宫世子,一劳永逸绝了侯府这笔开销。
此生身为主子最赤胆忠心的奴才自然是主子吩咐什么便做什么,不容置喙,不思前因后果,更不用管什么是非对错,照办就是。一切皆以圣上开心为准则,这便是刘荣的人生大道。
“是,奴才这就去传令。”
王其成:确定圣上这回不光摔断了腿脑子更是坏掉了。他居然无缘无故地想杀宫卿这武阳侯府唯留的子嗣。不让承爵已是过份居然还要杀人!
要知道武阳侯宫家乃开国元勋,世代忠良,死在战场上的男儿不计其数。宫卿的父亲和几位兄长都死在了东都战场上。圣上不但不抚恤还想无故杀人,怕是已摔出个失心疯来了。
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得向严老太傅报告。
“哎,刚才走在前面第二个的是谁?”楚禾指着窗外远去一队人影问,其中一人甚是眼熟。
刘荣正好传旨回来,闻言也不细想圣上为何不认得自己御前侍卫,上前一步仔细回道:“圣上,那是李长河李侍卫,年二十二,入宫任御前侍卫已四年,父亲谢清玉乃刑部侍郎正二品。”
这真是身为圣上身边贴心人的最专业的回答。
隔得久远,楚禾摸着脑袋想了许久……,终于……嗬,李长河啊,他差点将宫卿这位打小就认识的老相好给忘了。
楚禾额上青经突暴,以李长河一贯的尿性定是先要去给宫卿报信的。哼,就不知这禁卫军中的男子还有多少是与他私下交好的。
宫卿这厮真是有眼无珠,放着他这般家世容貌一等一的不要,偏对个丑八怪和颜悦色。
李长河这个丑八怪干通风报信这档子事已不是头一回了,要不是他!五年前那晚的好事就成了,哪还能有后面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
此人断然留不得。
“来人!将李长河这个吃里扒外的叛贼立刻给朕拖出去砍了!”
楚禾一如五年前那个雪夜般下令。
不过片刻,刘荣又匆匆回来,一脸的办事不利的丧气样。
“圣上,李长河适才已随禁卫军出宫去武阳侯府了。”
楚禾一听气得从床单脚蹦了下来:“快,替朕更衣,朕要亲去抓了宫卿这小贼。”
“圣上,你脚上有伤,万不可下地啊,有事您吩咐便是,奴才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帮圣上办成了。”
楚禾斜眼一瞪,刚才让你杀了李长河,你还不是慢了一步,让他给走了?
刘荣心虚,却依然忠心劝道:“圣上昨日从阶上摔落,昏睡了整整一天如今才刚醒实不宜再奔波劳碌哪。”
楚禾懒得理他,直接喝道:“啰嗦什么,还不快替朕更衣,要是放跑了反贼你担得起么!”
再说了,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事?十年前,他十七岁那年确实在永安殿的玉阶上滑了一跤摔断了腿,不过一月余便好全乎了,用得着这么担心么?
现下最该担心的是决不能让宫卿这小子给跑了,他要把今后所有的可能性全扼杀在摇篮里,这样自己才能稳坐金銮殿安享天命。
是了,楚禾这回千千万万确定阎王爷没敢收他,自己已重生回十年前。
这一年他十七,登基二年大权在握,是一位貌美如花成熟稳重的少年帝王;而宫卿,哼哼,不过是个落迫侯府的世子,嗯,是个不到十五无权无势的黄毛臭小子。
他轻抬一根小拇指便能压死这个臭小子,以报杀身之仇。
倒要好好瞧瞧那昔日威风凛凛的宫大将军现今在他面前是怎生一副熊样!
楚禾拖着伤腿在众人前呼后拥之下迫不及待地出了宫。
宫家卿卿,朕来了!
武阳侯府座落在楚都东面南林柳巷尽头,东面便是泗弯巷。
楚禾领着一千亲卫兵分两路,分别从南林柳巷和泗弯巷包抄武阳侯府。
正值午膳时分,泗弯巷里只稀稀拉拉几个行人,见着带了刀的兵爷,一下子逃了个干净。
楚禾架着伤腿坐在步辇上,眼看着亲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步一守五步一岗将武阳侯府团团围住,这才拍着大腿笑道:“快将各个侧门都给朕守好了,宫卿那厮若敢偷跑出来,便捉了他来见朕。”
话说着突又阴下脸抬高嗓门厉声喝斥道:“哪个敢私放于他,朕就斩了他!”
亲卫们一听,个个身板一抖原本十分尽心变了十二分,生怕今日抓不到人被喜怒无常的圣上迁怒。
泗弯巷之所以名为泗弯巷,是因着泗水河在这处拐了几道弯,而武阳侯府就建在这泗水河畔河湾之处。在遍地权贵的楚都,这处宅院实在是有点偏远了,过了泗水河就算是楚都近郊了。
楚禾故地重游,转了一圈后,不由深叹:这里确实是个匿藏私兵屯运军械举旗造反的好地方。
从皇宫赶来还真有点远。但一想到马上能抓到宫卿,就这么点奔波楚禾完全不放在心上。瘫坐在桥辇上漆黑的眼珠饶有兴致地看看侧门,又望望从府墙内探出半个树冠的大榕树。
心里暗戳戳盘算:禁卫军已从正门进入,那个李长河必定会想办法先一步报信与宫卿,以宫卿的倔驴脾气决不会束手就擒,嗬……就是不知道他会从侧门溜出还是会攀上大树……。
“圣上!”
楚禾直起身子循着侍卫的声音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