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除夕宫宴。
今秋,武阳侯以一己之力大败邺国,夺回东都十六城,战功赫赫,被年轻的帝王亲封为大将军王。
不仅如此,还特意将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改为大将军王的庆功宴,美酒佳肴丝竹歌舞无一不奢华至极。
武阳侯府府门上的扁额早已摘下,换上了帝王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大将军王府”。金银首饰珍奇古玩一车车不要命地从皇宫运往大将军府,便是帝王娶后也不过如此奢靡。
这无上的恩宠连同大将军王宫卿威振四方的战绩成了这一年珉楚百民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羡慕嫉妒恨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宫卿对珉楚的无上功绩。
夜色下的楚宫华音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推杯换盏之下宾主尽欢,酒酣耳热之际都带了七分醉意,因而无人觉察宾主位之上空了两张座椅。即便有个把没醉的也碍于各种因由只当没看见。
与华音殿隔了二个偏殿的一座小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唯有院门口一盏陈旧的风灯散着昏黄微弱的光,细碎的雪沫子从天上飞扬而下,夹带风雪将这灯打得七倒八歪,忽明忽灭。
华音殿高亢的歌声越过高檐大树传到此处也是时有时无似随时能断了气一般。
刘荣搓了搓冻僵的手掌,焦灼地探头朝院前的蜿蜒小路望去,可惜太黑,这一路竟是半盏灯也不亮,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忽地,他耳朵一动,眼晴一亮,朝前方探去,不过眨眼间一个身形修长的身影便踩着雪沫子到了跟前。
一身玄色几乎与这夜色溶为一体,唯有一双黑眸灿如星辰。
刘荣不敢直视低头躬身,刚想行礼,那人手一挥,免了。
“已妥了。”深谙主子习性的刘荣不待他开口询问便邀功。
虽逾矩却换来了主子晶亮兴奋的神色,薄唇一裂露出八颗森森白牙。
刘荣心下一喜,忙抬脚跟着主子入了院,正待再显摆几句,便听得主子急躁难耐的声音“滚远点!”
刘荣即刻收了声,识相退了出去,再次站在院门口,耳听八方眼观四路,一心一意地当个尽职的守门神。刚站定,便听得风雪中细细的“吱呀”一声开门声,随即“呯”地一声那屋门又牢牢合上了,便再无动静。
悄悄回首望去,院子里三间大屋窗户门缝早已被棉布遮严实,半丝光也没漏出来。院内乃旧漆黑一片,雪沫子扬扬洒洒不过片刻便将这一路略显急促凌乱的脚印覆盖了。
这里依旧是个杳无人烟的废弃院落。
楚禾进了屋,迈开腿向内间走去,不过几步便在屏风处顿足。
乌木架子床上绛色帐幔半垂,一只纤细修长的小腿从床沿挂落下来,深褐色的绘金小鹿靴鞋尖俏皮地微微上扬,牙白色的衣摆无意识地轻撩在侧,内里雪白的绫裤被床沿压得紧实,露出靴上一小截白得刺目的肌肤。
楚禾目色一暗,只觉得屋内炭火炙热,瞬间便将他逼出一头热汗。
他抬手解了黑裘披风扔在地上露出一身明黄,抹了把汗,仍觉得偪仄难耐,稍作停顿又直接抽了腰带……
明黄的衣衫从善如流地散了一地,十二绣章繁复精美在烛火下淡淡地晕了一圈柔光。
楚禾脱得只剩一身单薄中衣,缓步走向架子床,在床前站定片刻,想了想又扯了扯衣领,露出一片紧致的玉色胸膛,端得是月朗风轻风月无边,这才壮着胆掀开了半幅帐幔。
床上的人长眉入鬓,琼鼻檀口,雪白的脸颊因着醉酒染了驼红,玉冠已散,一头青丝胡乱地铺陈在朱色锦被之上,看得人霎时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楚禾喉节耸动,吞了吞口水,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惦念许久的脸颊。
突如其来凉意让床上的人感到不适,皱了皱眉,低哼了一声,长睫颤颤似要醒来的样子。
一想到那羽蝶般翘睫遮掩下的那双凛冽双眸,楚禾心肝一颤慌忙缩回了手,一动不动地屏息看着他几瞬,见他只是似睁非睁地动了一下眼皮便又沉沉睡去,这才松了口气。
酒色壮人胆,楚禾指间的温润尤在,再度不可控地抚上了那人的脸颊。
一而再,那人似已适应了,勿自沉睡。
“宫爱卿?”
楚禾试探着轻唤。
“爱卿?”
拔高音量。
“卿卿?”
仍是无动于衷,睡得天昏地暗。
楚禾大喜。
也不算枉了自己费尽心机辛苦筹备华音殿的那百坛桃花醉。
“朕的大将军王。”
楚禾一颗心稳稳放下,唇角勾起,刀裁眉斜飞,越发胆大妄为起来,屈指轻挑地捏了捏宫卿颊边嫩肉,手感滑嫩软弹倒比那娇姑娘还嫩软上三分。
楚禾得意地笑了又笑,长指顺势流连而下,顿在那樱桃檀口之上,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指尖像着了火,一路从指间袭来霎时将他冲得头昏脑涨浑身酥麻,头一低便亲了上去。
如此好颜色难怪自己心心念念惦了数年。
满口的香软甘甜,那意犹未尽的桃花醉似也要把他给撩倒了。
“朕的卿卿……”
楚禾低叹。
只是唇齿间的亲昵怎能满足他心中沟壑之欲?怎对得起他筹谋许久的今夜旖旎?
夜已深沉……
……
嗬……
轻叹一声,谁能想到大将王那劲瘦的小腰在掌间竟是若柳扶风般不堪一握。
“你在干什么?”说话间一只带茧素手已紧握住楚禾的手腕坚定地阻了他往下的趋势。
楚禾脊背一凉,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泛着冷意的眸子。到底是当朝帝王,稍作慌乱之后便是以泰山巍峨之势直起半个身子与之对视,气定神闲,有了几分端坐在金銮宝座上的理直气壮。
宫卿本能的警觉让他从梦中挣扎着醒来,人虽醒,脑子却一下子还有些混沌。
眸子一睐,打量了半天,才认出眼前这张邪肆俊脸属于当今圣上楚禾。
“楚禾?”
闻言楚禾倒竖的汗毛渐渐妥贴躺平,这人酒还未醒呐,不然怎会唤他楚禾?!帝之名讳怎可随意喊出,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以这人平日里滴水不漏稳妥性子,若还有一丝清醒定会板着脸蛋呼他“圣上”,哪怕两人如今是贴在这架子床上。
这声“楚禾”想必在卿卿内心深处是早已唤了千百回了。不,不够,定是千万回!才会在酒醉懵懂之时脱口而出。
莫不是他也如自己一般:肖想了许久?
这么一想楚禾满腹的热血悉数沸腾起来。
“卿卿……”
楚禾呢喃着,情难自禁低头朝着那张微肿的红唇吻了上去……。
这下把宫卿轰了个目瞪口呆里嫩外焦,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待要挣扎已为时过晚。稍一动弹反抗,来时已作了万全之策的楚禾一个小擒拿反手便将他双手扣在了头顶……
待捆妥贴了,楚禾得意地勾唇一笑,平日里他怕不一定是这大将军王的对手,可今日……在这床榻之上……一个小醉鬼……又有何难?
身为珉楚皇帝的他怎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脚虾?便是是那治国经略也藏了一小肚子。如此文武全才的天皇贵胄,卿卿如何能不倾心?又怎会瞧上外殿那干泥腿子!
简直是云泥之别,天鹅与癞□□的对比。
“朕深知卿卿之心……”
宫卿这下算是彻底摸清楚禾的意图,酒全醒了,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高叫着“不行……”
“不乖”楚禾以吻封缄,来势汹汹。
宫卿挣扎着奋力挣扎着句喊出一句:“我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