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掀起珠玉垂帘,坐在贵妃榻上的红裳妇人应声抬眸,她头戴褐色抹额,抹额之中镶嵌一枚拇指大小的玉石,生着一张鹅蛋脸,鬓发如云,肌肤似雪,珠翠围绕,螓首蛾眉,双目柔情似水,顾盼生姿间自有一番世家贵女的温婉秀气,说不尽的温柔可人,道不尽的高雅风流。
“夫君——”妇人唤着,语调软绵。
“娘子。”萧祈放下怀抱的萧荣,呼出一口浊气,他的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热汗。
“紫苑姐姐。”萧荣甜甜的喊,迈开小短腿,朝妇人跑去。
翠钱这才入内,便见此景,吓得抚胸惊呼:“乖乖,我的小祖宗哎——”说着,连忙疾步追上萧荣,一把拽住萧荣的衣领,萧荣依着惯性,身子的重心还在往前,两小短腿蹬了蹬,妇人见了,捂嘴轻笑,笑得眉眼弯弯。
“殿下,慢点。”翠钱给萧荣理好衣裳,这才牵着她的手儿往妇人那儿走去。
妇人早已从榻上起身,待萧荣走近,盈盈一福,声调是吴地的软绵,听得人脊椎一酥,“妾身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
萧荣在此前已见过紫苑,是已对她并不陌生,初见是在萧祈大婚之日,后来陆陆续续的在宫中遇见过几回,每逢佳节宫宴,萧祈总要领着紫苑出席,萧荣好颜色,紫苑生得如花似月,花容月貌,兼之语调是吴地的软语,深得萧荣这个看颜值下饭的颜狗喜欢。
“紫苑姐姐多礼了。”若不是翠钱拉着她,她都想扑到紫苑身上,近距离跟美人儿好好贴贴。
萧祈让紫苑接待她,他抱萧荣一路走来,热出了一身汗,要去沐浴更衣,紫苑是府内的女主人,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应承。
萧荣有了紫苑相伴,也不黏着萧祈,笑眯眯的同萧祈挥手,让他不用顾着她,逗得萧祈笑出了声,骂了他一句“小没良心”,这点儿小插曲萧荣自然不放在心上,挨着紫苑坐下,同她说话。
紫苑出身汝南袁氏,嫁给大皇子萧祈的日子并不长,此前萧祈身边已有两通房和一妾侍伺候,关系并不复杂,紫苑嫁来没多久,便能游刃有余的管理大皇子府邸的大小事务。
萧荣吃了几口茶,解了渴,简单的询问紫苑的近况后,便开门见山道:“近来紫苑姐姐都不入宫寻本宫玩耍,是不是有了小宝宝便将本宫抛诸脑后?”小孩子被争宠的埋怨语气。
“说来也是本宫疏忽,紫苑姐姐生小宝宝,本宫也只派人来送了礼……”还是翠钱做主派礼的,否则没重生前的小萧荣根本想不起这茬事儿。
“还没真正见过侄儿一面。”萧荣单手撑腮,抬起一双亮晶晶的杏眼,一瞬不瞬的望向紫苑,憨态可掬,令人心生怜爱。
紫苑瞬时母爱泛滥,笑得温柔似水,道:“殿下,妾身因身子还未爽利,尚在月子,不便入宫,生怕冲撞贵人。殿下肯派人送礼,惦记妾身,已是宝儿的福气,谈何其他。”
萧荣瞪大眼睛,故作可爱,明知故问:“啊,难不成本宫的侄儿名唤萧宝,嗯……”她撅了撅小嘴,假意品了品这名字,搜肠刮肚,也只作得——“六鳌云海渺何许,宝字森罗风日美。”
紫苑以袖掩嘴,轻笑出声,伺候的妙龄丫鬟无不低头轻笑。
翠钱自觉主子丢了脸面,假意扭头,装傻充愣的看了看敞开窗轩外的风景,芭蕉树交错,海棠花开灿烂。
“殿下,吾儿单名‘斐’字,是夫君取自‘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一词。”
萧荣当即捧场叫好,夸赞道:“萧斐,好名字,好名字!”
“紫苑姐姐,不知本宫可否一见本宫那好命的小侄儿。”
“自然可。”紫苑起身,萧荣连忙跟上,往萧斐住所而去。
甫一想,要见到萧斐了,萧荣有些激动,激动该怎么提前弄死他,还是弄死他,弄死他……
萧荣重回建宁五年不过半月,萧斐而今尚未满月,也就是说,他降生不过是此间月余的事儿,若是再早一点儿,萧荣或许会狠心的让他出不来,腹死胎中,不过……她垂眸,面无表情的跟在紫苑身后,视线所及紫苑的逶迤裙摆,裙摆上绣着大片的盛开牡丹花,层层叠叠,令人眼花缭乱。
几步路,眨眼之间,便到了。
“殿下,到了。”
萧斐的摇篮放在窗轩附近,此刻窗轩半敞,奶娘一直在屋内照料着,见到紫苑一行人来了,连忙行礼。
“这是太子殿下——”紫苑说,奶娘又同萧荣行了大礼。
“免礼。”
萧荣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砰砰——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脚重于千钧,掌心冒出了些许细汗,就要见到上辈子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了,可惜,这辈子他尚在襁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