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侧过身子看着她,用安慰的口气说:“唉,这出海的人说不准,要看天,也要看运,天气不好要耽搁行程,运气不好捕到的鱼不多,也不甘心回来。你也不要太着急。”
“嗯。”敖红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问:“老爷爷,您家是这个村的吗?怎么没有出海?”
老人扯了扯破渔网,满脸的皱纹锁得更深了,“我的侄子住在这村里,我和儿子本来是住在北海边的,最近才过来投奔侄儿。我在东海买不起船,出不了海,只能将就打个帮手,补补网子。”
“那您是在北海住不惯吗?”
“哪里是住不惯哟。”老人重重地叹息,“我在北海捕鱼几十年了,谁知道最近中了什么邪,村子里的渔船接连出事,出海的有去无回,没出海的也吓得不敢出海了。”
“是遇到坏天气?”敖红皱起了眉头,对于海里的事情,龙宫公主比别人更关心。
老人摇摇头,陷入了回忆,“记得那天我和儿子摇船出海,北海就像今天的东海一样,风平浪静,阳光普照。我们撒网下去,说来奇怪,鱼群像躲到海底里去了似的,我们居然几网下去都是空的。我们不甘心,把船往深海里划去,希望改变运气。就在这个时候,海水突然波动起来,浪越涌越高,我出海几十年从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毫无预兆的大浪,我们的船被浪卷翻了,我和儿子被甩到了海里,我掉到海里的时候,连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我凭着经验抓到一块浮木,人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漂了多久,海水居然把我打到了岸上,才侥幸活了一条命,可是儿子却没见回来……”老人勾起了伤心往事,眼角淌下浑浊的老泪。
怎么会这样呢,敖红暗想,北海是由叔叔敖顺掌管,叔叔性格倔强,做事认真,行云布雨从未懈怠,而且对水族管教严厉,只听说北海属地风调雨顺,百姓靠水吃水,生活安逸,颇得玉帝嘉许啊。她想不出所以然,哪天看到叔叔问问他吧,也就没再多想。
敖红秉性善良,看到老人悲戚,便安慰他说:“老爷爷,别再难过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就在东海安心住下,会转运的。”
老人颔首谢道:“借你吉言,你是个好心肠的姑娘,你哥哥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补网的老人和红发的姑娘雕塑成海滩一天的风景。直到夕阳西下,远处归舟点点,老人收拾了渔网,准备回家。
“姑娘,你还不回家吗?”
“哦,快了,一会就回。老爷爷再见。”
老人的身影走远了,敖红看见地平线处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奔过来,小小的黑点越来越大,正是哮天犬,到了眼前,就地一滚,变成了一个黑发精瘦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地上。
敖红一看哮天犬的脸色就知道他今天又一无所获。她走过去蹲下来,柔声道:“没关系哮天犬,我们明天再来,明天,对,明天你一定能嗅到他的气息。”
哮天犬甩甩头,甩得他一头乱发更加蓬如茅草,粗声粗气地说:“主人不会丢下我的,他让我带你还魂,哮天犬都已经按他的吩咐做了,为什么主人还不来找我呢?”
“也许……他有要紧的事要做。”
“可是我听龙王说:沉香已经救出他娘了,主人,他应该来找我了呀!”
“也许……他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哮天犬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敖红,“四公主你说,我主人是不是像龙王说的,已经死了?”
“不许胡说!”敖红厉声打断了他,“真君不会骗我们的。我还记得你带我魂魄离开那天,我问真君,‘这一战了结,你会马上来找我们的是吗?’真君当时点了头的。他不会骗我的!所以他不会死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哮天犬颓丧地用两只黑手揉搓着沙子,“四公主,那我用万里追踪术,为什么到处嗅不到我主人的气息呢?”
这个问题敖红也回答不了,哮天犬的鼻子在水下不灵,所以他们每天都出海呀,哮天犬的追踪本领是人所不具备的,可为什么追踪不到他的气息呢?她只得含含糊糊地安慰哮天犬说:“也许你主人……躲到水底下了吧。”
“我主人,他怎么能宁可躲到水底下也不来找我呢?”哮天犬几乎要哭出来。
敖红忙道:“我也只是猜猜。天晚了,我们回去吧,明天再出来,免得回去太晚了父王起疑心。”
敖红拉起不情不愿的哮天犬,飞身跃入余晖中蔚蓝色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