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风令眼里没有任何波澜:“诚如你所愿,但路,终究要自己走。”
“好。”她难得乖巧。
其实,这样也符合师父的一贯作风,他一向只是在关键时候搭把手,其他时间都是在旁边观望的,不管她是哭闹还是得意,遂也养成了亦青梅遇事冷静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的。
只是,亦青梅心里悲喜交加,看着身旁的师父开始作法扭转这片空间,咬牙问:“师父——”
“嗯?”
“你的这一世,真的死于我手么?”少女忐忑地问出声。
那个瘦削却清朗的身影慢慢看着她,一只手维持灵力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她的脸颊上:“别愧疚,愧疚才是最大的负面。”
柳眉微蹙,这个意思,是真的。亦青梅抬头,她真的亲手用匕首杀了自己的师父。她望着面前得清冷淡漠的男子,心如刀绞。
为什么呢?
亦青梅很想问明白,但是面前的身影越来越淡薄,他淡然一笑,试图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手在耳边又放下了。
“师父——”少女伸手想要去抓,可惜那灵体已经十分虚弱,连形态都无法支撑了:“师父,究竟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抹去我的记忆,为什么?”
没有回答,那灵体便如渐渐微弱的荧光,慢慢湮灭。随之而来的,是时空无限的扭曲。面前的画面再一次鲜活起来。
回到茑萝知道自己被出卖的那一天。
少女根本没有时间再多想,而是集中精力,平静下来自己的心神,用茑萝母亲的语气神态,重复在脑海里传出一个想法:
做一枚铜钱一般的人,表面世故圆滑通情达理,是为了更好地与人相处;内里坚守自己的原则,不要放弃心中的那一丝善念,或许,经过许多事,本心才不会霍乱。
那一夜茑萝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自她入青怡坊,是管事婶子一直照料她。仇自然是要报的,但恩,也绝不能忘。于是便差人去调查状况。
才得知,管事婶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茑萝虽没读过什么书,但自小见惯了风月厂子里的那些人,直觉,赌钱的人下场都不太好,于是派人盯着管事婶子,并嘱咐道:不是要命的事情,便不理了。
所以,当人传信说,那管事婶子是如何如何被打,又是如何如何生不如死时,她确实淡漠。被出卖的那股痛,在听到这些消息时,有些许的麻痹和快感。
只是娘亲的嘱咐,一直牢记在心里。心底要有原则,保持善意。所以尽管茑萝心里不畅快,但还是会守在管事婶子家外,直至那天,她被丈夫扔进河里。
茑萝救了她。
这次她丈夫出手重了一些,以为打死了她,这才慌忙抛尸。
为什么救我。这是管事婶子醒来的第一句话。
其实,茑萝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除了我娘以外,第一个温暖我的人,不想你死,至少不是因为我的视而不见或者私心,让你赴了黄泉。
亦青梅唇角勾起微笑,可能在她的价值观里,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出气或者报复,而是最后依然会选择善良。
即便世人待我刻薄,有了自保的能力后,还是会选择善良,那是一种对生活的热爱。保持住这份善良,其实也是,在心底,保存住自己的善良。
如此一来,有仇必报有恩需还,会慢慢打开局面。
突然,面前的光亮打开,一道温和的光亮照在亦青梅清丽的半张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光晕里的圣洁,宛若青莲盛开,带着一丝被梵颂质感。
一道道热浪滚滚而来,劈头盖脸地吹得少女一阵精神抖擞,走一步都觉得衣衫很黏,举步维艰。
虚空中,步风令化作一道青烟环绕住少女:“跟着青烟走,不然会被天女魃灼伤。”话语很温和,让亦青梅燥热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师父——”
没有回应。
“师父?”
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那刚刚冉冉升起的心,又缓缓落了下去。原本就是一缕元神,做到扭转时空还能够护她一遭,也是不容易了。
亦青梅脸上灵动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又恢复了清清冷冷的神情,理智也开始上线了。只有在步风令面前,才会放下所有,不自然地想要任性和咋呼吧,她淡淡一笑,眼眸里也不知是喜是悲。
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一条雪白通天梯神圣不可侵犯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