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风令没有惊讶没有慌张，而是第一次对着亦青梅，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不要有愧疚。”他揉揉小女孩软软的头发：“如果，你还是想杀我的话，那便杀吧。”

血流出来，啪嗒滴到脚边。

小女孩看见鲜血越来越多，似乎有些害怕，手都开始颤抖了。

步风令捂住她的眼睛，温声低语：“没事的，没事。”即使嘴角也慢慢渗出了血，但步风令依旧温柔：“睡一觉，醒来，一切又会恢复正常的。”

在一片柔光里，小女孩渐渐昏沉。

再醒来，便是自己熟悉的环境，那个困了自己六年的地方。

咬紧牙关，亦青梅呼吸加重。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到真相么？这便是真相。”

琉璃一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虚空。

“你的师父，便是你自己一手了结的。他的尸体就在零度学院后山的禁地上，不信的话，可以用引魂术，自己去看。”

古岸曾说过，师父为了补救她与诸葛灵仙幼年犯下的错，自己去用修为顶了罪。攥紧手掌成拳头，亦青梅闭上眼，师父自己也说，这一世，还等着被她复活。她被幽禁六年，突然之间就被黑衣人接了出来，并被告知，进入上古才能知道，师父的死因。

而现在三世劫里，她又被告知，是自己杀了师父。

这就是真相。

她没有想象中的悲愤，也没有后悔或者愧疚，她异常冷静，清丽无双的面容冷得犹如万年不化的玄冰。

所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操控吧。操控着，朝着一个方向驱使。

亦青梅抬头，对着虚空道：“所以，你到底是谁！”她不去理会那空灵悠长的声音，而是睿智道：“推动这一切发生，背后的人，你到底是谁？”

望着那张脸稚嫩却坚定的脸，黑色漩涡镜子面前，苍老的大祭司眼神炯炯，嘴角噙笑：“真的是，很聪明啊。”

眼神中止不住的欣赏，这偌大的虚空里，白茫一片，独他一人佝偻着身躯，他指尖点点那面黑色的水镜，道：“这回，你可输了，这小姑娘，不信命。”

闻言，那黑色水镜突然伸出很多的触角，慢慢悠悠缠绕盘旋着，点在老者干枯的指腹上，像是在挠痒。

突然猛地，黑色触角一下子钻进指腹，鲜血滴落。

“她是不会认命。”大祭司望着水镜里那张冷静睿智的脸，笑得皱纹愈加深邃：“步风令，眼光挺好。”

那黑色的触角在鲜血的浸染里变得躁动不安，很快便化为黑烟，升腾而起。其他的触角，也似害怕一般，又默默缩回。

大祭司抚摸着那邪气缭绕的黑色漩涡水镜，看向亦青梅的目光，据是期冀：“时间不多了啊，要快！”

没有得到答案的亦青梅，垂下眼睑：既然所谓的三生劫是不可改变的宿命，那破劫的方法应该是打破宿命。

如何才能打破茑萝的宿命？

少女沉下心思，茑萝的一生如跑马灯一般在脑子里回旋，她不过就是一个渴望有家人疼爱的姑娘。

只是，周边的环境让她无从选择。

这时林司橙的一句话，突然点醒了她，在进入劫数前，他曾说，也许，从一开始，她就的不该进这青怡坊，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如果是选择的话，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妥协，环境确实非常能够影响一个人，能有影响人选择的，还有，生长在脑子里的想法。

不是只有“杀之”和“无视”两个选择，而是从来没有人教过茑萝，可以有第三个选择。这时魇魔的话也适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步风令破关，遂见天女魃。

她的这个师父，有一个缺点，就是不太记得住自己破过的劫数阵法。所以养成了一个随手留信的习惯。况且，师父一手先天演卦出神入化，每次出门必会占卜，他如果真的曾经破关，那就太好了。

亦青梅沉静地思考，如果自己以血献祭，那便可以知道，师父是否真的留下些蛛丝马迹。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不知道，当年师父，走的是哪条路。

前世、今生、来世，三分之一的机会。那就只能赌一把了，亦青梅握紧拳头，心中默念：诸天神明在上，以我血躯敬献于劫！

“愚蠢！”虚空中的声音有着与生俱来的轻蔑：“竟然为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影像献祭？”

竟然以为，我是要为了茑萝敬献么？亦青梅眼神坚定，冷漠不语，她凝望着的虚空，一时间所有的血液开始抽离她的身体，凝聚成一股力量。

“愚蠢！愚蠢！愚蠢！”虚空中那道声音连连吼道。

这语气，不知道为何亦青梅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的，一时间的血雾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