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青怡坊上下尊她一声萝姐姐，但毕竟根基不稳。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茑萝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一日，也不知坊主是受了什么刺激，回到屋子，见到她，便是没有由来一阵烦躁，直接拉着茑萝的发髻，生生将头往柱子上撞。

茑萝敢打包票，那晚，她万事妥帖，并没有出什么错。

可还是被打得小腿骨折，脊椎侧弯，愣是口吐鲜血不能动弹了，才换回的坊主的理智，赶忙送她去看大夫，方才保住性命。

末了，也就得了一句：治，这钱，爷花得起。这都算是好的，还给治。还有直接断气的，就给埋了。

躺在床上，每动弹一下都有血腥气窜上来的茑萝，呆呆地望着天空，并不明白，她的人生为何是这样的。

见到此情此景的亦青梅，默默钻紧了双拳，事实上，茑萝并非做错什么，可她受到的，却是非人的待遇。

血色雾气再次缓缓升起，还是那娟秀无双的小楷：

若受生活摧残，是否还击？

左边是杀之，右边是视而不见。

这样的选择，让少女心惊，为何只有这两个选择？是不是后面也只有这两个选择？可明明，有很多条路啊。亦青梅紧蹙着眉头，看着稚嫩又年幼的茑萝，双眼无神地望向屋檐。这是她在思考吗？

杀之？视而不见？

那为什么不是逃走呢？这个想法在亦青梅脑中盘旋，逃走，找到一个更好的环境重新生活，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手腕上的血色雾气渐渐散去，少女大惊，这次，她并未作出任何选择，画面却依然又开始鲜活。

那为什么不是逃走呢？

这个想法也同时出现在了茑萝的脑海里，于是，她第一次有了想要逃离青怡坊的念头。

可逃离并不容易，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小镇子，青怡坊势力强大，也不是没人想逃，可最终没有什么好下场。毕竟，从青怡坊里出来的姑娘，多数是教人看不上的。即便是逃出来，也没有人愿意帮忙搭把手。

当想法付诸行动，结果不一定都尽如人意。

于是茑萝再一次被毒打，吐血昏迷。

血色雾气也再一次缠上亦青梅的双手，那一行小楷字宛若利剑般刺入少女眼眸，上面明晃晃写着：

若受生活摧残，是否还击？

左边杀之，右边视而不见的。

这！

“是循环。”亦青梅心下一惊：“怎么会是这样的循环？”她有些焦急，这不是在操纵故事里的人物走向，更像是，将人物内心所想，剖析出来。所以，这更像是逼迫亦青梅做出“杀之”的选择。

可如果受生活摧残，最好的还击，便是活得漂亮，不是么？

当亦青梅这样想了，画面里的茑萝便霎时间会出现同样的想法。想法才是个好东西，毕竟，没有想法的人，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想作出改变了。

活得漂亮？

怎样才能活得漂亮呢？

茑萝躺在木板床上，思考这个看起来高大上，实际上相当于空谈的问题。因为伤势严重，根本无法短期内修复，可即便是这样，坊主也就丢下一个字：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没有被一抔黄土给埋了。

大半年的时间，茑萝与大夫混得挺熟。怎么说呢，她生得乖巧，性格算得上懂事，只是内心够倔不愿屈服而已。那大夫老大不小，还未娶亲，自然对她另眼相看，待她好是打骨子里的也没掺假。

但茑萝执意要回青怡坊，问了，便说，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要做完什么？她也不会告知。只是当她再次回青怡坊，众人才是震惊和意外，坊主傲不可攀，阴笑不定：见过倔强求生的，但这么倔强求生的少女，头一回见。坊主对她兴趣满满，毕竟这股倔劲曾支撑过坊主得到青怡坊，他欣赏少女，换言之，倒不如说，他在欣赏自己。

坊主说，你怎么还敢回来？

茑萝回，死不了，自然是要回来的。

回来做什么？还是坊主的侍从，唯一的，抗揍的，女侍从。即便有讥讽或者是嘲笑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茑萝的胆量。

这一待便是一年的光景，那医生反复上门，说要给茑萝赎身，都被婉拒了。坊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是自己嗤之以鼻的东西，也不能教被人占了去，于是逮着茑萝开始毒打。

只不过，这一次，坊主只能睁大了双眼，因为，他已经去见了阎王。

一年的时间，熟悉作息规律和餐食茶饮，尽可能多地掌握青怡坊的运作。一年的时间，□□只能慢慢来。一年的时间，戒除所有杂念。

不过，是想让你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