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靠近亦青梅,眼神却十分嫌弃。
这大约是风水轮流转,就在刚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的姿势,只是主客颠倒了一下。
“眼睛很像她。”他冰冷的手,划过少女的脸颊:“难怪我那愚蠢的血裔会沦陷。”男子睥睨着,像是看什么污秽之物。
用手绢儿擦擦手,每一根都极其仔细,甚至不放过指甲缝里的一丝丝细屑。
那是一双纤长而惨白的手,青色的经脉看得非常清楚,指甲盖也是没有血色的白,亦青梅能够清冷地感知那双手带来的如冰窖一般的触感,不像是世间物,像是来自地域。
“听说,你很聪明。”男子轻轻捂住嘴,而后轻笑。这个娘里娘气的动作,在他这里反倒让人觉得好看,是那种风一惊了水莲花那般的好看:“那你便猜猜看,我是谁。”
这哪里猜得出来?
琉璃眼看着,非常无奈:“大兄弟,你想杀便杀了,这般来来回回,我也心慌。”
这样求死么?
有趣。
从开始的淡定,到中间的得意,再到后来的惊讶和懒散,男子好好端详着她,就是没有一丝害怕。瞧她一副任君处置的无奈模样,那人忍不住低笑。
这一笑,竟让亦青梅看傻了。
好像师父啊,太像步风令了,说他俩是双胞胎,估计也是有人信的。
况且,这笑,也太美了。
比起步风令的清冷,这个人非常邪性妖冶,单不妨碍那夺人心魄的美,一笑天地崩,再笑山川裂,还带着一丝绝望,像是冥界的幽灵生生世世被禁锢的凄美。
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男子渐渐露出如火一般的红发,根根冲天而起,一根月牙形的冠玉束起,就像是一朵盛开在头定的彼岸花一般,妖异又绝美。
“你是步风令什么人?”少女实在想不通,这样相像的面容,是怎么幻化出来的。
男子用足以冰冻七尺银瀑的锐利眼神回望她,似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叹息:“他啊。”弹了弹修长的指甲,他的眼神充满鄙夷:“还不配当本座什么人,不过是一个愚蠢的血裔。”
“喂,别这么说,这搞得我也很蠢似的。”少女撇嘴道,有谁会拜一个蠢人为师呢?
“难道你不蠢么?”男子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都说你聪慧无比,倒也没看出来。”
笑。
微笑。
微笑是打开人们心扉的钥匙。
“那阁下倒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少女道。
“哦?”像是被勾起了兴趣,他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子,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道:“说说看。”
“阁下和我这个蠢货唠嗑这么久,是不是脑子也不太好使?”她怼道。
那绝美的男子顿了顿,道:“伶牙俐齿。”他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好了,也甚是无趣,毁灭吧。”说完手指一点。
一团火焰随即将少女团团围住。
“本座的耐心,只有这么多了。”
亦青梅冷静地透过火光问道:“既然我都要死了,那总得知道,你是谁吧,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
那绝美的眼睛一眯,露出万分危险的信号,手指又是一弹,火焰便加深了一分。
脚下炙热的火焰烧得少女脚底板疼,她暗暗聚集灵力抵抗,一声不吭。
还挺倔。男子再次清理着指甲,冷眼瞧着,这来自地狱的黑暗之火,没有几个凡人能顶得住的,漆黑的眼眸里再次露出一丝赞赏,他开口道:“很镇定啊。”
“嗯哼!”少女喘气道。
“讲个故事吧,这样,你就可以伴着故事灰飞烟灭了,也挺好。”那人浅笑,像是不禁凉风掠起的水莲花,十分娇羞。
一般来说,按照亦青梅的经历而言,通常这个时候,讲的都是一些大佬的过往。虽然心里一万个呐喊,你特么快点讲,但表面上,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嘶——
对了,烤熊掌啥味道?
估计,自己等会儿就能闻到了,因为那地狱之火,实在猛烈,脚底板处灼热的气息不断攀升。更要命的是,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芥子中,那股炙热的感觉,越发强盛了。
真是两头夹击,不好受啊。
男子似是非常喜欢眼前人的倔强,这让他想到了很多的过往,在虚空中,他很舒畅地躺着,就像是在欣赏一个艺术品。
嗯,很久了,之前这样欣赏一个物件,是什么时候呢?
大约还是在冥界吧。
他是长在那黄群路上的彼岸花,每日醒来伸手就是一个路过的魂魄,打牙祭的日子很惬意,毕竟,这一路的鬼差都不敢招惹半分。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可偏偏纤尘不染。怎么会有人这样出尘呢?不现实!天界那些老不死的,都是表面风仙道骨,实际上对权利、地位十分渴望,一群伪君子。
但这个人从哪里出来的?
他很好奇。
更好奇的是,这人也是朵花,和他很像,就长在他的旁边。他捞个幽魂打牙祭,那人就看着,眼神清冷却慈悲,这让他心烦。
好烦啊,可以不那么看着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