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算知道了,他能活过来?”亦青梅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恨他?”
“没有。恨他浪费我精力,消耗我元气,我就想多活两年,见见大好河山,没那么多劳什子浪费时间恨别人。”
“你恨他。”
“都说了没有!”
“口是心非。”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其实,他很在意你。”
“打住!”亦青梅笑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言而无信的事情是什么吗?”
黑衣人不讲话,只是清冷地看着她。
“一个人,就算和你讲了再多的承诺,发过再多的誓,人死了,那就一件都兑现不了。生老病死另谈。他步风令,身为祭司,先天演卦占卜吉凶那么灵,岁月悠长,无病无灾的。凭什么无牵无挂就死了?”
亦青梅边讲边笑:“既然兑现不了,说那么多做什么?让活着的人留念想么?还是每逢清明佳节,都有个人烧纸钱,缅怀先人?”
黑衣人从未见她无法克制情绪,冷静道:“他并非无牵无挂。”
少女一愣。
“他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那又与我何干?”少女冷道。
“步风令想见你。”黑衣人如是道:“他在上古,留了东西给你。”
亦青梅握紧双拳,对于这个师父,怎么说呢,她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情。他对自己十分严厉,容不得半点马虎,动辄体罚,让她心生畏惧;在自己不甚熟知的体系下,他的话又像明灯指引着自己,让她心生感激。
青梅煮酒是他的承诺,自己莫名地期待。
你要说为什么,亦青梅也未必能答得出个所以然。
是,喜欢吗?
嗯,这得容她想想。
是,恨吗?
大约是吧,对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亦青梅觉得,也是不值得深交的。但不过,作为一世师徒,既然有遗愿,那不用扯那些有的没有的,恨与不恨,都是云烟,这些不重要的情绪,又不碍着她的生活,去就是了。
亦青梅收回思绪,握了握手里的锦囊。
“这个,你收着,万一遇到危险,打开,可护你周全。”
想着黑衣人的话,少女收好这个护身符,但见不远处缠斗的两人,招招式式都雷厉风行,也是啧啧赞叹,有了这两人,一路同行,倒也有个保障。
一抬头,见林司橙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少女道:“你干嘛?”
“我知道你哪里不一样了。”
“嗯?”
“你像我娘。”少年一脸正经道。
嘴角一抽搐。
“啧——”林司橙还是一脸认真道:“你认真想事情的时候,特别严肃和淡定,特别像我娘,有一种——”他找不出形容词,看了半天道:“嗯,反正就是很像我娘。”
亦青梅觉得累,嘴角笑了一下,想要闭目养神。
“这闭上眼睛就更像了。”少年道:“当时我娘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安详的。”
······
“只是嘴角没有笑容。唉,对了,就是这样的,安详严肃。”
······
自己要是能生出这么个孩子,也是自己的能耐,亦青梅笑道:“那,乖儿子?”
“嘿呀,不是。”林司橙酒窝浅浅:“就是感觉很像,但长得又还好,不是很像。”他一摆手:“就是、就是——老成?”他啧了一口,这样形容,也不是很妥帖。
毕竟是武神之子,想不出形容词,也正常。
“你是想说沧桑吧。”亦青梅替他回答。
少年眼前一亮,猛地点头。
嗯,是了。这个词用得贴切。
像什么呢?嗯,像是大浪淘沙,经过洗礼的玉石,总是温润,但总有一种距离感,很淡漠,像是经历过许许多多事情一样。
可是,林司橙左右看看面前的人,这也就明明是二八的年纪,哪里的万事沧桑啊。
“别贫了,等会儿天就快亮了。”亦青梅指指将要泛白的天际:“她们肯定难舍难分,我们去收网。”
嗯,少年点头,一时觉得,这人吧,确实是有点意思。
校场内很空旷,两人打得是如火如荼,亦青梅招招手:“看到那个树没有?”他指指校场边上的一颗古银杏说:“那里,有设好的陷阱。”
少年很惊讶:“你提早来布置的?”
不可能啊,他们一直在一起,没瞧见有这么一出。
似是回应他的惊讶,少女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