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呢?”反应过来的林司橙,上去就要干架。
“别惹事。”少女轻声道,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灵仙今天怎么有空来管这些琐事?”
记忆中,这个命里带煞的女子,一直是冷冷冰冰守在师父身边的。她记得,自己被师父罚的时候,她总是在墙后偷看,那神情,不言不语,很是吓人。
后来偶然间发现,她也常独自一人在小溪边抹眼泪,不让人瞧见。亦青梅就尝试着靠近她,但每次一走进,就被那通天的煞气给震得到处都是淤青。
她是天煞孤星。
是注定无情无爱,无师无友的。
那时,师父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告诫她:少惹是非。
可她偏不,许是那时自负吧,并不觉得,两人交好会影响什么。走不近,那便次次在她路过的树上,系上红飘带,示意自己来过。
春风一度,满树红花。
久而久之,她去溪边抹眼泪的时间也少了。毕竟是孩子,亦青梅明白,她也很想有朋友的。原本她还在沾沾自喜,师父却时常摇头。
起初她不明白,直到那日不晓得为何与诸葛灵仙吵了一架,灵仙煞气控制不住,屠了人间一座城,眼见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亦青梅才知道事态严重。
任何让诸葛灵仙情绪波动的人和事,都有可能致使生灵涂炭。
后来,诸葛灵仙被封灵根,血钉琵琶骨,困于天牢,不见天日。
而她,则是被罚远离人群,六根清净,六年之内不见众生。
以至于,后来零度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直到前两个月,有一个黑衣人,放她出来大考,这才开始接触人群。
“被十巫给予厚望的天才少女,怎么会没落至厮?”诸葛灵仙煞气如虹,眼神凌厉扫过林司橙,反正是一脸瞧不上的模样,又猛地看见亦青梅手中的黄色绢帕,那是学子结盟用的信物,她怒道:“大考才第一关,都无法自理了么,还要私下组队?”
零度的大考,第一关,讲究独当一面,考的是学子自身的能力。也不是没有私下组队的,但那一向被有能力的学员所不耻。
看了看手中的黄色绢帕,亦青梅知道,她是误会了。其实,少女更想问她是怎么出来的,想问她身上的伤好了没,又无从开口,想起师父的告诫:既然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就不要放任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还很不够,深吸一口气,笑道:“能考进就好嘛。”
诸葛灵仙见她这样没了锐气,满足现状,有些恼怒:“你就这样随波逐流?你可对得起步风令?”
亦青梅一震。
步风令。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了。
双拳猛地收紧,原来师父步风令已经离开六年了。
少女闷不吭声:客栈里所有人都认为,她天资过人聪慧无双,又天赋极佳,是难得的奇才,要说不沾沾自喜,那也不切实际,亦青梅也还是有虚荣心的人。
偏偏只有他,步风令,从来不给她好脸色。事事谨慎、时时提点,动不动就纠错,罚得又重又狠。
那时,她毕竟年幼,生得虎头虎脑,正是咿呀学语的时候,哪有人能那么狠心,罚站罚写罚洗衣服,还是大冬天的,冻得她都神志不清了,那人也只会说一句:人要保持清醒,才会知道自己的位置。
想来,那时可真是恨极了这个令祭司吧。
但她知道,师父,那是为她好。
他曾说过,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天纵奇才,都是毁于幼年时过度的赞美。没有牢固的根基,即便是有天赋,久而久之,也会变成普通人。
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落差,而惶惶不可终日的,也不在少数。
亦青梅收回思绪,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年少好友,亦青梅回道:“不容易了,这世道,活下来就不容易了。”她无惧无畏:“而且随波逐流,也是也得学会审时度势么?”
笑。
微笑。
微笑是打开的人们心灵的钥匙。
一把长剑刺破长空。
“喂!你个婆娘撒什么泼?”眼见着那红衣女子拔剑相向,林司橙惊叫出声。
“太吵了!”诸葛灵仙一记掌风,少年便甩出十几米开外,呕了一口鲜血。她执剑,抵住少女的脖颈,睥睨着,紧紧地盯着,不放过亦青梅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似是要盯出个窟窿出来。
琉璃一般的大眼睛,也一瞬不瞬地回应着:“当条咸鱼,有什么不好么?”
“哐!”
剑气一横,地面再度裂出一道缝。
诸葛灵仙红衣似火,灼热无情。
“那么,希望你,第二关时,别再遇到我。”她双手紧握住长剑,背影决绝:“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我也不希望遇到你。
亦青梅垂下眼眸,尽管对方极力控制,但光凭地面裂开的程度和她给林司橙的那一掌,她就知道,诸葛灵仙的灵力根本没有恢复。
仙根未全,单凭体内煞气运劲,这是消耗寿命作为代价的。
眼看人走远了,亦青梅上前,一把扶起那个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姑娘。她神情木然,指指诸葛灵仙走的方向,又指指亦青梅,说不出一句话来。替这姑娘顺顺气,亦青梅道:“既然抽了个极难的签,要不就想办法去把签换了,要不就看看有什么功法仙器能让自己过关的。”
那姑娘生得水灵,眼角挂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瞧着亦青梅,一时没了刚才的慌乱。少女替她掸掸身上的灰尘:“别哭了哈,快去与家人商量对策吧。”她柔声安慰着:“再耽误时辰,就是想到办法,也都无济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