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依只好又找了些诸如“ 梦中听闻”的理由含混了过去 。
接下来林依依又用了一点去角质的膏在手心揉开,先在王妃耳后涂抹了一下,见无碍,便避开脸颊,在王妃鼻翼两侧和下巴处打着圈圈按摩。
见到搓出的角质碎屑和细泥,几人又惊叹了一番。
王妃一边闭目松弛,一边轻叹:“若有人以前告诉我脸上有这么多脏东西,我是断然不能信的,如今眼见为实,可知对皮肤的护理是多么地无知。”
然后林依依展示面膜的使用,将面膜打开,让王妃闭上眼,从额头到面颊到下巴,一点点敷平贴合,等待面膜吸收的时间里,又轻轻按摩王妃的太阳穴。
“冰冰凉凉又好闻,如同浸润在泉水中。 ” 王妃感受道。
“这一款就是补水的面膜,面部皮肤一直暴露在外面,容易缺水,做了深度的清洁,补水的效果就会更好。 ”
云釉小心翼翼得拿手指触碰了一下王妃脸上的面膜:“咦,不再有那种滑溜溜的感觉了,这原来只是一层布呀。”
“是啊,一块布就把你吓得半死。” 云杉取笑她。
“你先前感觉滑溜,那是面膜上附着的补水凝露,现在被皮肤吸收了,摸起来就干燥多了。”林依依解释。
“我的妈呀,这是有多缺水,一下子就干了。”
“喊我作甚?” 王妃不失时机插话。
等到全部做好,取下面膜,扶着王妃起身,就见王妃刚刚护理完的面颊如刚刚剥了壳的鸡蛋,光润滑腻,看不到一丝皱纹,肤色明亮白皙,双目盈泽有神,简直与躺下之前判若两人。
“母妃,你看上去年轻了好多!”
“母妃,你好像是吃了回春丹,这面膜的效果也太好了。”
王妃也拿起镜子仔细端详,见镜中的自己面貌如少女一般,大为震惊之下也不由得心花怒放,连声赞叹面膜真乃“神物”。
林依依:“面膜其实每天都可以敷一次,但角质不用去得那么频繁,十日左右一次就好了。日后王妃若需要,我可以定期来帮王妃做一下完整的护理,就像今天这样。 ”
“那可太好了。” 王妃一边还是忍不住端详镜子中端详从未显得如此年轻的脸,一边拉起林依依手:“依依,我这两个闺女要有你一半乖巧能干就好了。
“母妃——”云釉和云杉抗议。
晚宴也是在芳椒院内,席间,王妃细细询问了朱雀大街上楼宅的情况,说自己其实多年都没有去过了:“一直空闲在那里,现在终于得其所用,也算是遇到有缘人。” 又问了林依依还有何难处,后者谢过之后说已经很好了。
“只是明日要进宫去面圣谢恩,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准备,又要注意些什么。”末了,林依依提出了此行的问题。
“其实除了朝中的大臣,像我们这些深宅家眷见到圣上的机会并不多,但也无需多虑,话不用太多,衣着合规,言语得体就没事了。对了,你可有面圣的衣服?”
林依依摇摇头。
王妃这才愕然了一下,道:“那不成,不同的品级眷属衣服制式都有成规,不可不循,但我这也没有县主的衣服啊,对了!”
王妃立刻叫来了李妈,令她安排人手,将郡主的一件新近制作的正装连夜拿去皇家绣坊,让最好的师傅马上改制成县主的制式,明日大清早送往朱雀大街。
林依依起身感谢,王妃笑吟吟地说:“最棘手的问题解决就不用担心了。我瞧你也便像瞧着云杉云釉一般,喜欢得紧。”
两位郡主正在干饭,听见此言,一个个嘴里还包得满满,口齿不清说道:“母妃,那你就将依依姐姐收作女儿呗,我们还可以多个姐姐。 ”
“你们懂什么,” 王妃道,“如今依依已有敕封,往后自可独立建府,哪里还需要这样的名头,我自当做女儿一般疼爱便是。 ”
又谈论起老夫人的寿诞准备 ,云杉何云釉两人嘀咕了半天,都没有商量好要呈什么礼物给祖母。
“不然,我们给祖母跳支舞吧。” 云杉说。
“跳舞就省省吧,” 王妃笑道:“你们跳舞,还能跳得过天下第一的云裳风轻?”
“什么?云裳风轻要来祖母的寿诞上跳舞?是山海楼的云裳风轻吗?” 两位郡主惊奇了。
“可不就是山海楼的云裳风轻。” 见林依依不明就里,王妃解释道:“山海楼曾是京城最知名的乐坊,其首席舞者云裳风轻被誉为天下第一舞。据说她身轻如燕,舞技超凡绝尘,能在一面小鼓上舞蹈,当年甫一出世就名动京师。
但云裳轻风十分古怪,她只参加山海楼的演出,从不接受私人的乐舞邀请,哪怕邀请方地位再高,砸下的金子再多,也是请不动的。 ”
这一下,不但林依依好奇,云杉和云釉也是听得入神。
王妃继续说:“也就是在好几年前,山海楼被先帝钦点,特别提到云裳风轻,要她入宫献舞,可是结果却大出人意料,为了不破了自己的规矩,云裳风轻竟然一夜间失踪了,山海楼从此也一蹶不振。此后各地又涌现了许多的乐坊和舞者,但天下第一舞的名号始终还是山海楼的云裳风轻。 ”
“母妃,云裳风轻既然消失了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她去了哪里?还有,她既然从不接受邀约,为何又会在祖母的寿诞上舞蹈呢?”
“对呀母妃,是真的云裳风轻吗?我好激动啊……她的名字在京城的贵女中可是如雷贯耳,不仅仅是因为舞技出神入化,更是因为她竟然敢拒绝先帝……”
“看你们俩,这么多的问题,母妃哪里都知道,我也只是从你父王处听说,好像这次云裳风轻破格接受邀请为你祖母献舞,也有缙儿从中牵线的原因吧……”
“原来是表叔啊。” 云釉瘪起了嘴,“如果是他出马,倒真的有可能,可这样一来,云裳风轻在我心目中就没有那么特别了。”
“得了云釉,能看到云裳风轻的舞蹈,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你莫要一说到表叔,就是一副看不惯的样子。”
“是啊,缙儿有什么不好,你成天对他这么大的意见。”王妃也笑着说。
“哼,他就是讨厌,从小到大欺负我,还……”,云釉偷偷望了一眼脸上并无异样的林依依,“算了,不说了。 ”
林依依脸上确实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动作平静地舀了一口面前的汤送到嘴里,心中却又像被扎了一根刺一般,既然是天下第一舞,自然是姿容绝丽、体态婀娜的美女了,对韩缙那样的人来说,无论什么样的美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之前因为韩缙突然关键时候出现帮了她,但是态度又疏远冷淡让林依依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有美女相伴,自然是要对她冷落了,其实说到底,自己已经跟他分了手,他与那西羌公主怎样牵扯,又与其他的女人怎样牵扯,实在轮不到她来过问,又何必念念不忘 ,作茧自缚,这样一想,甚至连去了探望了解一下侯爵夫人的心思都没了。总归人家是不欢迎她的,自己该离远一些。
虽然只是简单的晚宴,几人说说笑笑间,也吃了一个多时辰,眼看暮色降临,林依依惦记着秦伯的伤势,便向王妃和郡主告辞。
*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皇家绣坊就将改好的衣服送了过来,有几处因为时间紧,先用差不多的绣片覆在其上,浅浅缝了盖住原有的纹饰,待觐见回来后再取下细细修改,跟着衣服一起送来的,还有县主的发冠饰品,为此,绣坊还特地派了一名熟练的绣娘过来,一是服饰繁杂,帮忙穿戴;另外也便于结束后,能将衣服再顺着带回绣坊。
林依依在这之前就已经画好了妆,绣娘进来看到她时,也不得不惊艳于眼前靓眼的美人,穿上层叠的衣服,戴上一应首饰后,林依依觉得仿佛登山负重,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从镜子中看,衣服以浅绿为基色,足足四五层,每一层衣襟袖口,都有繁复的暗纹装饰,最厚的是外面的一层,外层的外面还有披风,金丝银绣,奢华贵气 。加上沉重的发冠,虽然珠光宝气,却失了灵动轻盈,要不是她的妆容提亮了整个颜色,林依依简直觉得若此时给她画个像,直接就可以挂进博物馆展览。
由于腰腹都收得很紧,加上人长腰细,就算是这么多层的衣服,穿到林依依身上也不显得臃肿,但其实人一点都不好受,她来回走动了数十步,才稍微适应了带着这“全副武装” 的行头行走,心里奇怪地联想起昨日听王妃提到的云裳风轻,有点理解为何她要跑路,若是她要成天这样一副装束,她也想跑 。
倒是素娘,看到自己的女儿一下子如此高贵尊荣,竟有点不敢认,在林依依喊了一声“娘亲”后,才小心翼翼摸了一下衣服的边,赞叹道:“依依,真是太华贵了,好看,好看!” 眼中已经噙着泪。
在侍女和绣娘的搀扶下,素娘感慨的目光中,林依依登上了一早就等在外面的马车,在微微露出晨曦,行人尚无许多的朱雀大街上,马车的车轮碾过街道,发出“轧轧” 的声响,凌乱却不失韵律,一如林依依时而坚定,时而又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