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本是预期着还有一天时间,等两人分别的时候告别一下,也算是好聚好散,可现在人却先走了,让林依依不免怅惘。不过这样也好,本就无需再多瓜葛,又何必在意如何分别。
只是他仍是将这珍贵的物件留下来,想见还是没有明白,如今人早已离去,只能留待下回遇见时再原物奉还。
接下来的几天,林依依几乎没有停歇地从沂山县赶往蕲阳镇,之前路上设置的关卡撤掉了不少,盘查也松了许多,离开沂山县的时候,城外的墙上原本的女子画像已经褪色变淡,几乎看不出画中人的轮廓来。
林依依归心似箭,秦伯自是不放心,一同前往,数天风尘仆仆,爷孙二人终于站在了蕲阳镇城楼下。
还没跨入院子,林依依的声音就穿门而过:“娘,娘,我回来了!”
等她奔到偏房门口,却发现一把铁锁挂在门上,锁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显然已经多日未曾打开了。
秦伯:“孙女,你娘是不是就没回来啊?”
林依依转头往正房走去,直接推开门,堂屋里,柳氏和李忠正在吃午饭,看到突然进来的林依依,两人举到半空的碗足足停顿了好几秒。
柳氏先反应过来,她一反常态的异乎热情,放下碗,起身就来招呼:“哟,是依依回来了,还有一位……客人?”
秦伯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龃龉,拱手刚要礼让,被林依依拦住,她狐疑地望向柳氏:“我娘呢?”
眼角余光瞥到李忠,见对方眼神躲躲闪闪,被柳氏一瞪,便低下头去扒饭。
“依依这一趟出去可真是不短时间,累了吧,吃饭了没有,死鬼,还不快给外甥女拿个碗。”柳氏对她那怂货丈夫呵斥,就连秦伯也不禁皱眉。
“我娘呢?”林依依盯着柳氏,再一次问。
“素娘啊,我叫她不要那么辛苦她就是不听,你看一早出去到正午时分还没有回来,依依你等着,我去把她叫回来,看到你她肯定乐坏了。”
说着,饭也不吃,就急色匆匆出门了,临行前,还告诫了李忠一句:“死鬼,好好招呼着!”
柳氏没来由地可不会对她这么好,林依依内心生疑,想到刚才看到的门锁,素娘肯定是许多天都没有踏足这个院子了。
“舅舅,你说,我娘到底去哪儿了?”林依依转头问李忠。
虽然他的婆娘已经走了,但这个空长一身皮肉的男人却还是胆怯羸弱,他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林依依,最终嗫嚅道:“唉,你还是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
这一下连秦伯都看不过去了,声音不高却透着威严:“你身为男人,怎得如此窝囊,依依喊你一声舅舅,你可对得起这称呼?”
被这么一说,李忠憋了半天,额头上都渗出汗来,这才憋出几个字:“你舅母是去找官府的人了,你快走。”
“什么?”林依依和秦伯异口同声。
而此时,院外已经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混合着柳氏的尖锐嗓音:“快快,就在里边……”
等林依依转过身来,七八个衙役已经团团将她围住,皂棍长刀拦住了她和秦伯的去路。
躲在衙役身后的,是柳氏小人得志猖狂的脸。
*
蕲阳县衙公堂上,县官坐在一边,正中公案台子后坐着州府来的长官,正手持一副画像,看一眼画像,又看一眼堂下的林依依。
林依依双手被捆缚于身后,人却站得笔直,冷冷地看着堂上留着山羊胡须,看上去年过五旬,眼神都似乎已经不太好的州官。
而告发人柳氏,则得意洋洋地站在几步开外。
公堂外,秦伯挤在闻讯而来的镇民之间,隔着警戒线看堂上情形,忧心忡忡面露不安。
“首告人柳氏,将你所告之事如实说来。”县官年近四十,却更有父母官的威严。
柳氏鞠了一鞠,立刻眉飞色舞地说起来:“这小蹄子素日就不安分 ,我先前还只当是年轻不懂事,谁知道她竟然暗中勾结匪徒!我就纳闷呢,看上去弱不禁风,咋就还会拳脚呢,上次那个刘大,对,就是住在镇子西头的,就差点被她踢伤……”
县官惊堂木一拍:“不要东拉西扯,说所告之事!”
“是是是,官老爷,那日我路过城门,就看到张贴的画像,我一瞧,不正是这小骚蹄子吗,金佛开光那日,她就跟她娘去了恒云寺,然后就没有回来。结果当日就听说寺院遭了劫,那指定就是她干的呀……也亏得州老爷动作快,先将她娘拘了,定是料到她会偷偷摸摸回来。
我虽然是她舅母,也不敢包庇,因此今日一见她回来,就赶紧来呈报官府,一刻都没敢耽搁。”
林依依这会儿才知道柳氏不仅暗中害她,还一早就诬陷了素娘。看着她上下翻飞的薄唇,林依依心里的火腾腾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