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将张禄私藏的银子找到后,立刻全力治理徽州的水灾,一时间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出几日,大部分百姓都得到了救济的银两,洛城还雇佣他们兴修水利,从根本上解决了水患的问题,百姓间流传着对越王的赞美之词,所有徽州的官员对洛城马首是瞻。
这一切戴梦和顾岩都看在眼里,不出几日就沉不住气了。
偏僻简陋的小屋内,所有的帘子都拉得严严实实,几乎没有一丝光线可以溜进来。戴梦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在晃动的烛火下看着手中的信件,眉头越皱越紧。
谢眉静静地观察着戴梦的神色,心中亦是有了很多的猜测。
“唰”的一声,戴梦将信纸揉成团,愤恨地扔在谢眉的身上,抱怨道:
“你生的什么好儿子!连越王都控制不住!当初明明说只是个边陲王爷不足为患,现在呢?呵,真是个不自量力的东西!”
谢眉默默拾起地上的纸团,草草看了几眼上面的内容,冷笑道:“你在乎的不就是越王得势,顾岩无法阻止他和西域开战,让你的计划全部落空吗?”
“那又如何?”戴梦的心思被戳穿之后不屑地瞥了谢眉一眼,轻蔑道:“你还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滚一边去!”
说罢,戴梦绕过谢眉,随手拿起一件黑色的披风盖在身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转身便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谢眉看似随口一问,眸中的神色却十分深沉。
“这和你没有关系。”戴梦轻轻勾起艳红的嘴角,森然笑道:“你最好祈祷你的宝贝儿子乖一点,否则......他的错,就由你来偿还吧!”
谢眉没有任何一句反抗和辩解,目送着戴梦离开,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眸中是散不去的阴霾。
屋外,林逢君早就候在暗处,一看到戴梦走远,就向夏旋使了一个眼色。
夏旋早就准备好一套撬锁的工具,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在门口研究着锁。这个房子本就年久失修,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来似的,木门早已腐朽,只配了一把生锈的铁锁,没用多少时间就撬开了。
“或许是戴梦觉得谢眉太过于孱弱,根本不可能逃出去,抑或是觉得顾岩远在京城,就算到了徽州也不会将谢眉劫走,如此才会疏忽大意,让门锁这么容易撬开。”夏旋猜想着。
“戴梦做事一向谨慎,她若是发现了我们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别说是门锁,恐怕她连这个房子都不会离开一步,”林逢君边说边摇头,道:“这次算是敌明我暗,所以才能占得先机。”
屋内,谢眉抚摸着被戴梦虐待的伤口,扶着墙壁,勉强支撑着身子站起来。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她每天都是这样的疼痛,痛到她已经完全麻木,甚至开始一点点地享受疼痛。
只有这样的疼痛,她才能够记住自己还活着,还没有亲眼见过顾岩,没有亲口和他说过一句话。
谢眉一寸一寸地向门口挪去。戴梦很少离开这个阴暗逼仄的屋子,大部分时候都紧紧盯着她,但是今天却急匆匆地离开。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谢眉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摸索着走到门口,凝视着紧闭的木门,四下寻找着能够将其打破的工具。只可惜戴梦平时对她就有防备,屋子里根本没有斧头之类的东西。
望着破旧的木门,谢眉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似的闭上双目,拼尽全力往木门上撞去。
谢眉早就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但是和离开这里相比,这样的伤痛并不算什么。
然而,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疼痛,随着她向木门的用力一撞,早就被撬开的门锁滑落在地,木门被轻而易举地撞开,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谢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明亮的光线对于她这样一个许久未见到阳光的人来说格外刺眼,明晃晃地照着她头晕,亦让她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
她真的......出来了?
谢眉拾起地上的门锁端详片刻,但是并没有看出夏旋撬动的痕迹,心想着或许是戴梦走的时候一时心急,忘记上锁了。
思及此,谢眉无法抑制地一阵狂喜,激动得双手颤抖。苍天有眼,给了她这样的机会,或许这就是上天在帮她。
谢眉顾不上浑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巷子外面跑去。尽管跑几步就会栽一个跟头,双手在青石板上磨破了皮,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离开,能再次见到她的儿子,再大的苦难她都可以忍受。
好不容易走出了巷子,谢眉已经是筋疲力竭,但是她看着来往的人群笑了。
一切都是那么鲜活,那么真实,伸手就可以摸到。
她被软禁的二十年中,能够和这个世界接触的机会屈指可数,每日都是在戴梦的虐待和辱骂中度过的。为了让她保持一个正常人的样子,戴梦逼着她说话、走路、做事,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尽,但是戴梦连死的权力都不给她。
她拿白绫上吊,戴梦把所有的足够长的布料全部拿走;她想自刎,戴梦不让任何尖锐的东西出现;她想撞墙,戴梦干脆就将她绑起来,天天寸步不离地守着。
谢眉双腿发软,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但是她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又走了一小段路,谢眉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路边。豆大的汗珠顺着她苍老的脸颊往下流淌,一直流入她的衣服里,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于她这样的可怜人习以为常,权当她是一个普通的乞丐,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
“这位大哥......”谢眉鼓足勇气,主动向一个过路人伸出手。
“去去去,一边去,我也没钱......”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驱赶着谢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