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樱高中的学生都已经送往医院了，根据传来的消息说，身体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暂时性晕眩，只有一个学生出现了休克，但也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消息不能不让伊地知大松一口气，幸好吉野同学没有做出杀人的事来。

他为顺平的克制住了自己，感到了一些欣慰。

正如当初夏油发动百鬼夜行之时，他遇到了两个15岁的诅咒师女孩，对于她们咒杀了自己的同僚感到憎恶，但内心也为她们感到惋惜和伤心。这两个孩子没有得到好的引导，在还未理解基本的善恶价值观，就已经踏入了这种世界并走向了歧途。

想到这，伊地知抿了抿嘴角，是一个沉重的反曲弧度。

伊地知是「窗」里的重要干事，更是一个老人了，他知道咒术师是一项伤亡率如何高的工作，好的情况是车上濡着血液，青年、少年们负伤回去，在硝子小姐那治疗，坏的情况就是满车去，回来时却不知不觉的少了人，有时是一个，也有可能是两个、三个，座位会变得宽敞，也不乏开着干净敞亮的车回去的时候。那种时候，伊地知总是宁愿自己能够体会到洗车的辛苦。他送别过不少咒术师的死亡，但他总是会毫无征兆地想起少年院时虎杖死去的事情，想起伏黑亲眼看见朋友死去的表情，想起钉崎知道这一噩耗的眼神，有时候也会迷茫，自己存在的意义为何，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将那点天真的想法压进心底，用工作掩盖悲哀与后悔。

他的工作细碎又繁重，也十分普通，不起眼，却也重要，是维系普通人与咒术师、日常与非日常的纽带，也是咒术师与咒术师之间的润滑剂。

「窗」的人员大部分都无法战斗，即使战斗，尽了力最多也不过是能祓除三级咒灵的水平。在咒术界的政治体系里，「窗」的个人也无足轻重，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就像上次少年院，他其实以该任务过于危险，一年级三人组中有「十种影法术」继承人、钉崎家族「刍灵咒术」继承人这两位未来可期的天才提交过「申请」拒绝派发该任务给一年级，理所当然的被驳回了「申请」。

虽然重要，但关键时刻毫无用处。这就是伊地知对自己刻薄的「评价」。

然后，是胸口苦闷，胃疼。

不同于五条悟会直接说出「夺走年轻人的青春不可饶恕」，伊地知内心也赞同这一点，但他基本不会直接表露，即使他有着更多的想法。比如，他内心很不赞同让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就要去直面咒灵这种东西，青春期本就是感情激烈的敏感时期，是需要大人们呵护关心的脆弱时期，却偏偏因为这世情，让他们承担起沉重的责任，去面对那样多令人难过、泄气的事情，要那样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说不定哪一天就要面对同伴在自己眼前死去的巨大悲恸和无能为力之感。

就像今日，除了那个咒灵凶手逃脱了以外，一切都迎来了好结局，但细看这事件脉络的每一处，哪里不藏着险恶凶机呢？

梦野若是没有觉醒反转术式，梦野会死，梦野的朋友会死，吉野女士会死，虎杖那孩子肯定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顺平也难以被拉回他们所在的此岸。

若是他们来里樱高中晚了，让顺平乃至更多学生受到真人所害，虎杖和梦野一定会难过，因受五条所托，他与虎杖相处时间较多，清楚这个孩子内心是如何的柔软。

但是他也只是咒术界一枚普普通通的齿轮，被机械的推动着运转。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单靠战斗无法解决的事情上、在情报信息的整理与收集上，尽可能认真圆滑的帮助这些孩子，支援他们的工作。

医疗费用和学校场地修复，需要申请相应的拨款项目。

……

伊地知一条条的思考各项事务处理。

发生的学生大规模集体昏迷事件，伊地知在想要以什么借口掩盖过去，食物中毒？太扯了……人家都大早上的在大堂开会，学校食堂只开午饭。附近化学工厂药剂泄露中毒？唉，这个就更扯了。

在学校医务室躺了一会后，悠悠转醒的梦野就听到外头伊地知的不住叹气，她用「反转术式」治好了自己，扯开床帘。

“伊地知先生？”

“梦野同学，你醒了啊。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伊地知关切的问道。

他听虎杖说了那个改造人案件的凶手是个叫真人的咒灵，当时情况极其凶险，领域都开了，虽然不清楚那个咒灵怎么就出问题了，但是结合梦野当时极其不佳的状态，很有可能是这孩子做了什么保护了他们。

一般来说，对付会领域的咒灵，只有以领域去对付，而梦野可以说是再例外不过的例外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邪门。

一天之内，连续遭遇两个特级咒灵，并遭遇了「领域展开」，却通通没用「领域」就搞定了。

可能梦野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毕竟五条先生亲自钦定过宿傩容器是千年难遇的奇才。

但这种特殊，应该也会产生相应的代价。

伊地知此刻就很担心梦野的身体。

“我已经没事了。”

也就感觉比较疲惫，全身使不上劲，像感冒了一样。

“伊地知先生在为什么事烦心呢？”

伊地知苦笑了一下，“只是在想里樱高中的事情对外该怎么说？”

“这个吗……确实有点难。不然就说恐.怖.分.子带着生化武器入侵学校？”

真人在梦野眼中就是妥妥的恐.怖.分.子。

“这会造成社会恐慌吧？”

“是耶……不过这种事其实在信息社会大家都会忘的很快，最多津津乐道一段时间就多半会被淡忘，比如谁还记得6·20东京新宿女学生集体晕倒事件呢？”

伊地知想，这倒是。

梦野又问：“伊地知先生，真人被祓除了吗？”

“没有，下水道结构复杂。据七海先生说，真人当时实力虽然很弱，但是形体变换能力依然保持着，并且由于舍弃了大部□□体的缘故，在下水道那样昏暗的地方变得更难寻找。”

梦野：“……我知道了！真人他就是惨惨子！”

逃跑风格太像了！

“惨惨子？”

伊地知不是太懂时下年轻人流行的一些东西。

“就是的《鬼灭○刃》或者说「柱灭○刃」里的一个反派，又屑又胆小又很会躲藏，此人说过一句屑到至极的金句「把那些被我杀了的人看成被龙卷风吹走的不就行了吗」。”

无惨老板的无耻发言也把伊地知震惊了，“这确实屑的够可以……”

梦野心想，要是把真人这事和雾岛说一下，这家伙怕不是会双眼放光说「我愿称他们为，真爱！」、「为了社会和谐发展，他们务必要在一起」，第二天就要激情开坑搞出无惨×真人这种上可登灵堂，下可接地府的CP文了，然后结局直接快进到合葬。

说来，这届反派不行啊，头太铁，现在这局势明摆着就是继国缘一活到了大家组团暴揍无惨那一年，还各种想着搞事，这敬业精神是跟痞老板学的吧？她要是咒灵，这不得大家组团都好好苟起来，等五条悟挂了再搞事，反正五条悟还是人类，总不能和咒灵比命长吧？

此时，虎杖也来到医务室。

虎杖看到梦野醒来，有些惊喜，“绘空，你醒了？你……”

话未说完，梦野一把牵过虎杖的手。

「反转术式」

虎杖身上的伤一下子就全治愈了。

“没有异能肯定很痛吧……”

“「反转术式」很费咒力吧……”

两人还未说完，同时愣了一下。

虎杖先反应过来，搔了搔脑袋，笑道：“还好啦，我可是3秒50米的运动员身体，比绘空要好得多。”

他看着梦野，少女秀美的脸庞，比平常更为白，如同一张轻薄的纸张，又像脆弱的瓷娃娃，让人愈发怜惜。

哪怕虎杖也清楚梦野的实力，察觉到梦野在某些方面比他更为成熟。

但是——

他更能忍受痛苦，还是让他来守护她。

是公理，也是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