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话一旦起了个头,继续说下去便不再是难事,“你还小,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你还有一个很棒的替身能力,去做什么不行?‘热情’就是一滩烂泥,陷进去一身臭,还很难爬出来,你不该待在这。”
“你昨天才加入队伍,却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攸关生死的战斗,难道没有害怕过么?”我说,“布加拉提成为干部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危险,往后的工作只会更难,你确定你要冒这样的风险?”
“……你总是这样吗?”乔鲁诺反问,“总是对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
什么意思?我茫然地看着他,乔鲁诺也不回头,“你不该跟我说这些,我要是告诉了布加拉提,他该怎么看你?你也不该跟特里休说那些话,万一她不小心在老板面前多嘴,以老板多疑的性格,你一定会有麻烦。”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偷听我们讲话?”
“厕所隔音不好,给你送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乔鲁诺说,“她一直在试图和你搞好关系套话,你不该告诉她任何事。”
“我知道,”我有些郁闷,“我当然知道特里休在讨好我,你们当我傻么?”
乔鲁诺微微侧头,“那你为什么要回答她的问题?”
“为什么不呢?”我感到可笑,“对于你们来说,特里休只是老板的女儿,可对于我而言,她不过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罢了。”
228.
人的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
特里休对我态度的第一次变化发生在离开列车后,她开始尝试用聊家常的方式拉进我和她的关系,在这之前特里休从未透露过自己任何的信息,对其它人也十分疏离——这很正常,要是我莫名其妙地被追杀到不得不离开家和另一帮陌生人行动,结果这帮陌生人一个赛一个的凶,还什么情况都不肯说,换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们。
特里休选择接近我,无非是因为我好说话,而且愿意说话。
她刚经历了一次无法理解的诡异袭击。
特里休经历第二次替身攻击时被重组成了一把椅子,同样被攻击的布加拉提依然缄默,她不可能不在上厕所的时候向我发问——事实上,特里休只问我对老板的印象而不是别的什么难回答的问题,这点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
她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哪怕谨慎,心思也浅薄坦诚得像一张纸,我怎么会读不懂。
“特里休不过是想从我嘴里得到一句能让她心安的话。”我说,“我也是一个被王八蛋老爹坑了十几年的女儿,为什么不回答她?为什么不安慰她?”
也就这帮直男才一心一意地只知道执行老板的命令,这么不懂人心,我看他们这辈子都是单身的命。
“你当我想劝你?”我继续说,“‘热情’的生意做得太大了,老板迟早有一天得完,布加拉提我是没办法劝他出来了,你才入坑一天,顶头干部又换成了人,布加拉提最好说话,被我追着打半个月也没生气过,我磨一磨,他总会答应放你走的。”
说不定布加拉提还会帮忙处理乔鲁诺退出组织的事宜,他对部下素来宽容体贴,我对他有种迷之信任。
我好整以暇地问乔鲁诺:“我说帮你退出就一定能帮你,机会我搁这了,你退不退出?”
然而他拒绝了,语气同上次拒绝我给他找工作的提议时一样平淡。
“抱歉,多谢你的好意。”乔鲁诺说,“但我有自己需要做的事,今晚的这些话,我全当没有听过。”
我滚到了座位底下。
229.
“我可以理解你生气我劝退你这件事,但你能不能换一种报复方式?”我爬起来,“突然来这么一下几个意思?”
乔鲁诺再次道歉,“我刚才没有抓紧方向盘,轮胎打滑了一下。”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心点,我们在桥上呢。”
进入威尼斯这座城市的道路只有一条,乔鲁诺开车驶过长达3500米的自由桥,弥漫的雾气铺面而来,他看了眼模糊的车窗,“雾气好像有些浓过头了,我稍微开一下窗吧。”
我毫无防备地抬头:“好啊——我我我我■?”
我被一股冷气劈头盖脸地吹了一遭,整个人都懵了。
“你们的目的就是威尼斯吧?”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用电脑解析贝利可罗尸体旁的灰烬真是花时间……乌龟不在这吗?乌龟呢?藏着特里休的乌龟在哪?”
——是敌人!而且他就在车顶!
我拔出枪,在这要命的寒冷中不管不顾地向上连开数枪。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寒风很快顺着车顶的弹孔灌了进来,居然在我眨眼的瞬间冻住了我的睫毛,我几乎睁不开眼。
风太大了,我马上意识到我做错了什么,“乔鲁诺!快停车!”
“我早就在努力地停车,但刹车板被冻住了,踩不下去!”乔鲁诺大声地回道,“方向盘也动不了!可发动机还在燃烧,车停不了!”
卧槽!
车内的温度还在下降,这无疑就是车顶上男人的替身能力,他发现特里休不在车子里以后,立刻决定杀了我们去威尼斯找布加拉提他们,我冻着半张脸,差点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