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带着些闷热的意味吹在玉竹的身上。
可她此刻却觉得寒凉的很,有种毛骨悚然到冷飕飕的感觉。
顾时安这般费劲到底想做什么。
见玉竹走出了屋子,顾时安眼间阴郁转瞬即逝,不多时便换上了一幅和煦温朗的神色看过来。
快到刚才那番像是玉竹的错觉。
她静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只觉后脑生凉,暗感不妙。
更加不想迈开步子往他那里走去。
顾时安却先行朝她这处缓缓走来,言语间很是有礼温和,
“今日我有客要来,本想请你去做些甜品果茶,奈何四福来请了你两回都被拒之门外,那我只好亲来了。”
这话里头意味怪的很,她哪里担得起顾时安说请字。
这话要传到老太爷耳里,她这小命也就到头了。
玉竹忙照例给他恭敬地行了个礼,装出一幅为难的样子开口,
“实在不是奴婢不愿去,而是公子离府前吩咐了,叫奴婢哪也不准去,只准待在院里头。”
若放在前几日她可能真会过去,毕竟她也不知路平到底查出了什么。
可现下顾景明这院里安全的很。
顾时安又三番四次地想将她诓去,这葫芦里的心思未免太明显了些。
顾时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未瞧出个异样来。
便转换语气,言语间带了些主子的威迫,
“我瞧着你现下得空的很,我院里的是贵客,莫不是大哥养刁了你,让你觉得做甜品果茶委屈了?
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你便来宴客厅插花布菜伺候待客吧。我听说这些个你也颇有见解,连大伯母都是夸过好几回的,”
顿了片刻,见她无动于衷,他又补充反问了一句,“可是我分量不够,请不动你了?”
玉竹对上他不容置疑的神色,后背微微浸出了冷汗。
顾时安都这般说了,她一个奴婢根本无力抗拒。
若是敢拒绝,老太爷和老太太怕是会立即打死她这个刁奴的。
她有苦说不出,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万般无奈纠结,只得点头答应。
可她这话头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刘妈妈就看不过眼了。
生怕玉竹仗着公子的势,恃宠生骄,反给公子添了项眼红兄弟的罪状。
忙伸手将玉竹往顾时安那处推了一把,对他陪起个笑脸道,
“玉竹这丫头实诚地很,公子有了吩咐,她便认死理守着了。三公子都发话了,我们怎敢不听的。这蠢妮子着实该骂,过会儿我非仔细教训她一通不可。”
刘妈妈做惯了苦力,手劲自也比旁人要大些。
玉竹被她猛地一推,脚下踉跄往前几步,差点就滚下了如意踏跺。
好不容易才堪稳住身子,没摔个狗吃屎。
她不由转头怨恼地瞧了眼刘妈妈,才恭敬地朝顾时安行礼道,
“三公子,让贵客等急了可不好,我们现下就过去吧。”
顾时安闻得这话微颔了颔首,神色很是平静地往前带路。
玉竹从他脸上读不出什么情绪,只能小心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发间的黑玉簪出神。
顾府是簪缨大家,遍地都是雅致的园亭与巍峨壮丽的假山,风景独有秀美。
她默然跟在顾时安身后,凝沉着脸色,看向他烫伤已然好全的右手。
想必是用了极好的药,否则也不会这般短的时日就伤愈如初了。
其实她也不用过于害怕。
顾时安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相反他为人念旧心软的很。
只是……将全部的恶意都放去了顾景明身上而已。
所以她这回应也会平安无事的。
顾府地方大,丫鬟小厮自也是随处可见。
他们一路而来,到处都有下人赔上笑脸,殷切地冲顾时安问好。
这请安声此起彼伏,到哪处都能听见,搅的玉竹都能将她们欣喜讨好的语调学上一二了。
他如今在府内的地位是水涨船高了。
尤记得书里,此刻的他输了诗会,又情场失意。
每日里还得学着众人的模样扯出笑来恭喜顾景明,这经年累月的不平将他恨意磨的越发深了。
造化弄人,与现下相比竟是天壤之别了。
不多时,她便随着顾时安到了院里。
她往前都是偷摸摸跑来的,夜露深重,别说景致,便是自己的手都看不大清。
如今却可好生的瞧清楚这里精致。
他院子里有一块宽大的花圃,一半边种满了粉蓝色的绣球花。
另一半边种满了硕大艳丽的高山杜鹃。
都是花团硕大爆开的花种,在金黄阳光的洒照下,一边是暖意积极的美好,一边又是美艳灿烂到晃眼。
当真是极其矛盾的栽种之法。
她从未去过宴客厅,以前去书房也是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的。
见丫鬟婆子们扫洒的洒扫,浇花的浇花,还未有人过来带她去伺候客人。
她只能求助于顾时安,“三公子,不知宴客厅在哪儿,奴婢也好过去准备?”
顾时安闻言淡淡微笑了下,轻缓道,“不急,我还有东西放在书房,你先随我取了再过去。”
说完不动声色地放缓了些脚步。
玉竹听到他那话,脚程自也放快了些,轻巧越过他身侧欲往书房过去。
顾时安也不上前,由着玉竹往前先行走去,沉下眼神静看着她的背影。
可玉竹还没走几步便堪停了下来,不对。
她应是第一次来这处,既不知宴客厅,又怎能知晓书房在何处。
忙装上等待的模样,转头示意他快些上前来。
顾时安见她脚步忽而停下,收起阴默地神色,领着她往书房过去。
玉竹跟在他后面,低垂着头一道走进了书房。
这里燃着双井陈韵,雅香怡人清而不浊。
可是这味未免过大了些,应是在香炉里放了许多的用量。
还没等她问出口要拿何物,身后的门却忽然发出了“嘎吱”声,随之而来的是无比沉重的阖门声响。
玉竹瞬间瞳孔地震,惊慌的转过身子,看向顾时安强装起镇定道,“三公子这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