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奶娘。您们看我爹。我刚回来,板凳都还没坐热,就要把我嫁出去了。”韩琬秀对两位母亲撒娇。
陈玉英说:“秀儿,是可以找婆家了,我和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做娘了。”
“不是我要把你嫁出去。就怕你芳心早许了人。”韩炳麟说完就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韩琬秀害羞的笑了笑。
“炳麟,听你这意思,秀儿有人了?你见到那人了?”梅香看着女儿很是关心的问。
“嗯,我见了。前天秀儿回到韶关就把他带回家了。我还与他一起喝了点酒。晚上他还睡的在二浩他们的房里。秀儿说是二浩他们在广州时的先生。他们又是那么巧的一起去了英国。
秀儿回来时他们又遇上了。小伙子人不错,现在在韶关‘城防司令部’当差。我们回来时,他还来送行了,穿着军装。那英姿,那模样就像个将军。我第一眼看着这孩子,有些眼熟。可是,我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韩炳麟一口气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韩琬秀听的出来,父亲很是喜欢赵寻良的。
“女儿快说说看。”
“秀儿快说说来听听。”梅香与陈玉英很等不及要知道赵寻良的一切。
“快说说吧。”韩炳麟放下茶杯对女儿说,“这一路回来,我也没问你,他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就想回来与你的两个娘一起听听。”
韩琬秀有些害羞的说:“他叫赵寻良,是天津人,家里是做酒生意的。他爹前些年病逝了。他也少有回他那个家。因为,因为。”就到这里琬韩秀吞吐了。
“他在家成亲?”梅香问。
“没有,没成亲。”
陈玉英着急问:“家里给他定亲了。”
“不是,都不是。”韩琬秀不知道如何对父母亲说赵寻良的身世。
“那是什么了?慢慢讲来听听。”韩炳麟对梅香和陈玉英说,“你俩没打岔。”
韩琬秀低着头轻声的说:“寻良告诉我说,他娘在赵家,不是他爹的妻也不妾。”
“那是他爹与家里的丫头生的?”陈玉英听到了就很生气,她讨厌那种不负责的人。与别人生了孩子又不给个名分。
“不是的,不是的。”韩琬秀忙摆手解释。
“大嫂,我说了别打岔,让秀儿慢慢说。”韩炳麟说,“寻良那孩子我是见着了的,很懂事的一个孩子。看来也不是出身不好人家的孩子。”
“好,秀儿你说吧。我不作声。你讲完了,我有话再问。”陈玉英向韩炳麟和韩琬秀保证她不说话了,就算中途的疑问,她也不问,等韩琬秀说完了她再问。
韩琬秀慢慢的说:“寻良的爹四十多岁了也没有孩子,是大娘不能生。有一天大娘就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没有钱埋葬父亲的姑娘。姑娘的条件,是只要有人出钱给她埋了爹,让她做什么都很行。
大娘就问她愿不愿意与老爷生个孩子。生男孩就留给赵家,生女孩子就让她自己带走,不过大娘说会给她一笔钱。姑娘同意了。
姑娘爹下葬下七天后,姑娘来到赵家。当天赵老爷没在家。赵老爷回来后,知道这件事后很是生气,不同意与姑娘生孩子。后来。赵老爷还是被大娘叫上家里的男佣人把赵老爷给推进了姑娘住的房间。一年以后,姑娘生了个男孩子。就是寻良了,那时他叫耀祖。
寻良有三个月的时候,有一天赵老爷出门谈生意,寻良就被大娘命令人抱走了,把寻良的娘绑上车,拖到效外去了。大娘她随后抱着他就回北京的外婆家。寻良的娘走了一夜,回到城里。
第二天早上等赵家里的吴妈出去买菜。寻良的娘问吴妈,孩子晚上哭没哭。吴妈告诉她说,她一出门,太太就带着孩子去北京外婆家了。
当时寻良的娘都快疯了,那么大一个北京城,她上那里去找她的儿子去?她就给了吴妈一只耳环,对吴妈说,等孩子大了告诉他亲娘的事。吴妈答应了。
就在寻良十五岁那年,吴妈年老要回家了,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半信半疑的拿着耳环去问他爹。
他爹说,他这辈子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就是与寻良的亲娘在一起的那一年多。后来,寻良就把耀祖的名字改成了寻良,意思也是,寻娘,找娘的意思。他的大娘前两年也走了,走的时候,她对管着赵家生意兴隆的侄子说,如果当初留下寻良的亲娘。
老爷也就不会那么早就走,家里也就不会那么冷清,她一样的也会做奶奶。
寻良的爹走的时候对寻良说,让他不要记恨大娘,说大娘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也是因为她,寻良的爹才与寻良的亲娘有了寻良的。让寻良好好的孝敬她。
寻良爹走后,家里的生意都是表哥管。对寻良还不错,才完成了学业。寻良的家庭情况就是这样的。”听韩琬秀说的时候,陈玉英一直在不停的流泪。她问:“秀儿,你有寻良他的照片吗?他是不是比你小十天?”
“他是比我小十天。奶娘您?”韩琬秀不明白奶娘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难过,还要看赵寻良的照片?还知道赵寻良的生日?
“老爷,梅香,我听秀儿这一说。”陈玉英擦了一下泪水说,“秀儿说的这个赵寻良可能是我的儿子。”
“啊。”大家都惊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以前就要提到她的男人和孩子,她就伤心难过,所以韩炳麟与冯月娘都没有细问,梅香也没有。
“有,我回来的他给了我一张军装照。我放到包里。还有那只耳环。”韩琬秀四周看了一下。突然想到,包到车里。她说:“包到车里,我去拿。”就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她没有对两位母亲说,给她们带的东西送给罗伯母了。她觉得这会儿也没有必要说了,两位母亲的心思就没有在物品上。
韩琬秀开了车门从车后座拿了包,也从后备箱里拿出了箱子。快步的回到屋里来,把箱子放到地上,还没有坐下来,就从手提包里拿出了赵寻良的戎装照片递给到站了起来的陈玉英的手上。
陈玉英接过照片一看,就失声痛哭的说:“儿呀,娘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年来你让娘想的好苦。唔唔唔。”就哭着把照片用双手覆盖的抱到了胸口。
韩琬秀扶她坐下。韩炳麟与梅香什么也没有说,他们都想让陈玉英好好的哭一下。这二十多年来,她对儿子的思念压制了多少泪水呀?
韩琬秀流着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陈玉英擦着泪水抽泣的说:“这孩子很像他爹。”
“奶娘,还有这耳环。”韩琬秀又从包里拿出包着耳环的小布包。
陈玉英接过打开来看说:“就是这只了,我那里也有一只,我去拿来。”就把耳环与照片放到一起,站了起来回房间去了。一会儿出来,手上也拿了个小布包,她坐下来把小布包打开,把两只耳环放到了一起,金灿灿的刚好是一对。看来陈玉英与赵寻良一样,常拿出耳环来思念亲人。
现在家里除了陈玉英的抽泣声与挂钟的“嘀嗒”声很是安静。
陈玉英知道韩炳麟他们想知道她的过去,她抽泣的说:“我娘走的早,我爹是帮人拖货的。到那里都带上我,还让我认了些字。我爹很节俭,他说钱都存起来,以后给我办嫁妆。
可是,后来他生了一场病,钱都用完了也没治好。我爹他就走了。那时我连买口棺材的钱也没有,更没有钱埋葬我爹了。”说到这里,陈玉英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自己的父亲,又难过哭了起来。
一会儿她接着说:“那些与我爹一起拖货的叔叔伯伯们也是穷苦人家。那里有多余的钱借给我了。我就把我爹的遗体放到我爹拖货的板车上。在我们住的大杂院,让一个叔叔帮忙看着,我就上街,头上插了‘草标’写上卖身葬父的告示。跪到那里让人把我买了去,我好拿钱去埋我爹。
我一跪到那里就围观了好多人。大家说现在这世道可怜人真多。都很同情我。可是就是没有人买我了。后来就来了一个太太,也就是寻良他大娘。她让我起来也没说要买我,把我拉到一边说了她的条件。
她说她不买我,就让我与她家的老爷个生孩子。生男孩子留下,生女孩子我就带走,她说,还会给我一笔钱的。她问我愿不愿意?那时我那里想那么多,就想我得把爹早点入土了。就点了头,就安她的意思写了协议书。我签了字。
她就安排人买了坟地把我爹给埋了,说是过了头七让我在去赵家。赵家我是知道的,给他家拖过酿酒的高粱。也给他们送过酒,老爷我也是见过的。我去赵家的那天老爷没在家,太太就让人带我去了她给我安排的房间,把我的衣服全给换了。
两天后老爷回来,太太告诉他说了找了一个姑娘子与他生孩子的事。当时老爷很生气,与太太吵了起来。后来还是被太太叫上男佣人们把老爷赶到我的房间来。然后锁了门。那时我站到床边很是害怕,全身都是抖的。老爷坐了下来说,给我倒杯茶吧。”陈玉英的情感回到了二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