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炳麟他们接着听陈玉英往下说:“我走了过去,打抖的给他倒上了一杯茶。一个桌面上全是茶水,老爷也没说什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我,多大了?我说二十二了。老爷说,是个大姑娘了。
你的事太太对我说了,你也是为难。我不会为难你的,你给我地上铺上被子吧。我刚回来,洗了个澡,吃完饭刚放下碗,太太就对我说了这事儿。我很生气。刚才你也听见了。我和太太吵不是因为你。他叹了口气又说,也是因为你。好了不说,我很累。你快给我铺被子吧,我睡一觉。
那时我放了点心。说,老爷您睡床上吧,地上寒气重。他说,没事,这是二楼。女孩子身子弱,你睡床上吧。就这样我给老爷铺了地铺。后来的日子老爷是天天晚上来我的房间。一开始是太太赶他来的,后来是他自己来的,他说在我的房间里他自在。都是打地铺睡。
老爷有睡前看书的习惯,有一天我也看了他留在房间里的书。他进来问,你还识的字?我一点都没听到老爷进来的步子。吓的我马上站了起来,书掉到了地上了。我弯腰去捡,老爷也弯腰去捡,我们的头又碰到一起了。”说到这里陈玉英的脸上扬起了幸福甜蜜的笑容。
谁也没有去打断她,听她接着往下说:“老爷捡起了书说,写两个字让我看看。我就摆上纸砚,磨墨,这都是老爷来了后他叫佣人送来的。有时他也要写些东西。他写什么我从来不看,也不问。
我就写上了陈玉英三个字,他问,这是你的名字,我说是的。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不问我的姓名,就叫我姑娘。他就告诉我说那里那里没有写好。那一笔又写的不错。也是从那天起,老爷就叫我英子。
老爷如果不出去做生意在外住宿,都是一样的来我的房间。他也告诉我,他和太太是家里的老人定的娃娃亲。太太与他同岁,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老爷一直都是睡地上的。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太太说,都三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三个月在做什么呀?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到赵家后,太太都让我与他们家一桌吃饭的。老爷说,才三个月,好像好久了似的,有些人成亲一年多了才怀上。不是大有人在吗?
太太说,如果像我一样的也不能生!就走人。我赵家不养闲人。老爷说,那就再给三个月时间行不?因为太太娘家在朝庭有人做官,太太就有些强势。老爷一般都不与太太有太多的争论。
老爷他不喜欢一个家整天吵吵闹闹的。太太说,行吧,就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怀不上就走人。也就是那两天太太的娘在北京生了病,太太回北京了。她一走,我就觉得我轻松了起来。也时常看到老爷笑和听到老爷的笑声。看到他快乐的样子,我也很开心。我到赵家三个月没有都看到老爷笑过。
有一天,老爷送了我这对耳环,对我说,在外面不要戴,就在房间里戴给他看,如果太太知道了不但会收回去,我们都会被骂的。这耳环我就一直收在了身上。
又过了三个月,我开始呕吐,请了郎中来家里,郎中把了脉后说我有喜了。那一会儿,赵府上下都是开心的。我却高兴不起来。回到房间老爷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我说,不管是生男生女我都要离开赵家。不生,也一样的要离开赵家。离开赵家我不怕。可我不想离开老爷你。我好难。
老爷抱着我说,英子,对不起,这辈子我可都给不了你一个名分。但是,我会留下你的。他说,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舍不得,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如果生了女儿,太太让我走,老爷会说,既然能生女儿那也一定能生儿子。如果生男孩子,他会说,让孩子有个兄弟有个伴。这就是老爷当时想留下我的办法,说是以后看着太太出什么招,我们再拆。
几个月后我就生了寻良,当时老爷起名耀祖。孩子刚满月,太太就叫我离开,可是孩子在吃奶呀。我那里又舍得了。老爷就说,孩子还在吃奶呢,太太说请奶娘来。老爷问,奶娘的奶水有亲娘的奶水好?就这样我又留了下来。
有一天,我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纳凉,听佣人们议论说,老爷被我这个狐狸精给迷上了,这一年多来,老爷一天都没有去太太的房间过个夜。可是,我是太太请到府里来的,太太是哑巴吃黄连。只好自己忍了。
那一刻我好怕,怕他们抢走我的孩子,赶我出去。就抱着孩子回房。可是晚上老爷他回来时,我又不敢对他说。看着他逗着孩子笑。我再想,如果我们是一家人该有多好。过了几天,孩子满三个月。在一起吃饭吃的时候,太太说,耀祖三个月可以隔奶了。
老爷说,才三个月隔什么奶,半岁再隔。
你没完了是不是?当初说好了的,生男孩,孩子留下她走见人,生女孩子娘俩一起走,我与她签的有协议。太太生气的拿出了协议书,‘啪’的一声放到了饭桌上。
老爷一手把它给撕了。说,我还想让英子给耀祖再生几个弟弟和妹妹。
当时太太脸都青了,指着老爷半天说不上话来。这也是我到赵家来,第一次看到老爷顶撞太太。那一刻我也知道我在赵家的日子到头了。抱着孩子回到了房间,想着就要离开孩子,我的泪水就不停的流。
老爷后面跟来安慰我说没事的。他一定会把我留下来的。可是第二天,酒坊有老板来谈生意。也有伙计跑来说,收的这批高粱有好些都霉烂了。老爷是要去的,走的时候对我说,不管太太对我说什么都让我忍了,抱紧孩子等他回来。
可是老爷前脚一走,太太就让人抢了我的孩子,把我绑上,用车把我送出了城。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放我下了车。有一个人给我松了绑对我说,英子姑娘,别记恨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吃口饭。他递给我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说,太太说了。给你备了些衣物。里面还有二十块大洋,叫你以后与赵家断了联系。说完他们就赶着车走了。
我看了一下四周荒山野岭的,当时我就想回去,看看我的孩子。我走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开城门我就进城,到了赵家门口,看到出来买菜的吴妈。这一年多来我在赵家,只有吴妈对我好,说我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对我就像女儿,所以我对吴妈放心又信任。
就问她昨晚孩子还好?吴妈说太太昨天就带着少爷回北京外婆家。那时我的念想就是要去北京。我就给了吴妈一只耳环让她日后告诉孩子他生母的事。我就去了天津火车站,我要去北京找儿子。
也是在火车站的时候让老爷给遇上了,就带我到了北京。到北京下了车,出了站。我一看都傻了。北京那么大,我到那里去找我的儿子呀?
后来到家看到秀儿嘤嘤的哭,我就看成是我的耀祖了。后来老爷和太太就留下了我。那之后,秀儿都是与我睡的。我也带着秀儿到外面转转,希望能看到耀祖。
有时在房间里对小小的秀儿说,奶娘找不到奶娘的儿子了,等秀儿长大了帮奶娘找,好不好?那时秀儿就呀呀语语的。没想到秀儿还真是把奶娘的儿子给找到了。”陈玉英一脸泪水的讲完了自己的事。韩琬秀给她擦着泪说:“奶娘,寻良他就在韶关。明天我就带您去看他。”
“哎。”陈玉英满口应着。嘴里念着:“明天去,明天去。”
韩炳麟说:“是天津赵掌柜赵哥呀,怪不得我一眼看到寻良那孩子就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大嫂,这些年来我叫你大嫂还真是叫对了。大嫂,那两三年你都不说,要不,我可以让赵哥来看看你的。”
“唉。”陈玉英叹了口气说,“说了有什么用,我回不了赵家,也要不回儿子,老爷他来看我,让人给知道了还要落得个不好的骂名,还会影响到韩家。想到这些,我就不说了,也就认命了。”
“爹,您认得寻良他爹。”韩琬秀问父亲。